四下看了眼,未有太多客套,径直进门,在厅中坐下,直奔主题,“不用上茶,我来,是有事请种大人相帮。”
王道济带来的仆役一个守在门口,一个守在房中,桑桑与陆清纯跟在种苏身后,行礼过后便站到一旁。
“下官惶恐,有事王相着人吩咐声便是,何须劳烦王相亲自上门?”种苏道。
猛然见到王道济出现时种苏不由有些惊慌,毕竟他的身份敏感,种苏直觉来者不善,王道济忽然上门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然而也来不及多想,答案马上就会揭晓,种苏反而镇定下来,面上恭恭敬敬,看他究竟所为何事。
“你乃王忠名下捐官。”王道济用的是肯定句。
“正是。”种苏答道。王忠便是录州负责捐官事宜官员,种父正是从他手里拿到名额。
而捐官制如今由王家管理把控,所有捐官从某种意义上说,最起码名义上都属于王家门下。
“下官上京时已上相府递过帖子。”种苏道。
王道济点点头,“我看过,没承想,一个小小的九品捐官,竟能如此得圣上欢心_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
种苏微微躬身,做惶恐模样。
“只不过再得圣心,陛下对捐官制的态度你想必也清楚。”王道济缓缓说,“陛下迟早有一天,会彻底废除它,届时,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王道济顿了顿,接着道:“哪怕你圣眷正浓,但毕竟身份微妙,万一有人从中散布些谣言,拿你与王家这点关系说事,让陛下怀疑你的居心,便得不偿失了——我听说你是偶然与陛下在面馆中相遇,而后又机缘巧合与陛下一同被绑架?”
这虽是未曾公开之事,但当时朝廷命官被绑之事是记录在案的,以王道济的能耐,自然早清楚这事。
“是。”种苏只得答道。
王道济笑了笑,“这可真够“机缘巧合”的。”,他也有张圆脸,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却不同于谭德弥勒佛般的喜庆,反而带着一股阴测测的感觉,仿佛每句话每个笑容后面都有意有所指,有意图一般。
“不过你既是我王家门下捐官,自然不会让人拿这种事大做文章。”王道济语气甚为和蔼,“王家自会保你无事。”
鬼才信你,种苏心道,真到了那时候,不说你能不能自保,没有好处,你又怎会平白保护一个无名小卒。
种苏也听明白了,这王道济话里有话,意思很显然,倘若陛下废除捐官制,所有捐官必将得到清理,种苏虽得圣宠,但若有人蓄意挑拨离间,诬她居心叵测,令陛下生疑,其后果必定更加严重。
这是一种相当卑鄙,被滥用,且不高明的手段,然而却常常十分有效。
王道济先小小“提点”一下,再给出一颗糖,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重要的。
“多谢王相。”种苏忙感激道。
王道济抬抬手,慢慢道:“我不宜久留,既都是王家人,便直说了。”
种苏恭敬静听着。
“如今朝堂局势你大抵也清楚,王家与皇家关系已如履薄冰,我们王家只想平安活下去,谋求一条生路。如今你与陛下亲近,是以需要你的帮助。”
种苏没有想到王道济会直接说出朝堂局势这番话,心中虽有猜测,却仍旧心中一震。
“先不必问如何相帮,你愿还是不愿?”王道济苍老而锐利的眼睛盯着种苏。
种苏面上现出惊讶惶恐之意,默了默,艰难道:“多谢王相赏识,只是下官虽捐了个官儿,却是为了双亲一个心愿,实际上胸无大志,对仕途并无野心,实不相瞒,下官早已做好打算,只待两年期满,便将辞官归乡而去。这两年间,下官也只想做个无名小官,朝堂之事,下官也委实能力有限,怕是要辜负王相错爱了。”
朝堂派系固然存在,但也有不少纯臣,并不参与党派之争,种苏这番话俱在情理之中。
“有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却听王道济说道,“身在庙堂也是一样,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景明啊,老夫这把年纪,可很少亲自上门向人开口。”
种苏自然明白,王道济并不是来征询她的意见的,不管种苏愿不愿意,都会被他拉下水,但他既然说“有求”于她,便意味着需要她的配合,因而态度表面上还是十分客气。
“你老家录州,”王道济徐徐开口,说,“家有双亲,还有个妹妹,一家四口,甚为和睦,对吧。”
种苏心中一凛,脸色变了:“王相……”
“不要紧张,”王道济和和气气,一副慈眉善目模样,“老夫不会伤害他们,反而这些日子会派人暗中保护他们,毕竟世道险恶,你如今是陛下近臣,难免惹人嫉妒,一不小心伤了你家人。有王家在,你在京城好好做官便是。”
当王道济登门,并提起种苏老家时,种苏便知他一定已经暗中仔细查过她家世,第一个念头是自己的女子身份是不是暴露了,然而接下来王道济的态度与话语明显表明并未发现她这个最大的秘密,否则不可能不利用这个秘密。
这一点上,种苏家做的相当周全且守口如瓶,“种瑞”上京后,“种苏”则去了远方老家,回老家祠堂为“种瑞”祈福。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