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种苏从睡梦中醒来, 这一觉睡得香甜绵沉,梦里仿佛置身于大片大片的花海中,整夜鼻端都萦绕着芬芳香味, 简直太舒服了。
窗外已天光大亮,院中鸟鸣雀叫,种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连日来的疲乏烟消云散,待会儿进宫……咦,今天是休沐日,不用进宫,太好了!
等等!
种苏蓦地想起来, 昨晚李妄忽然而至,然后他们一起对桌而坐, 一起喝酒, 再然后呢?种苏还记得那酒乃龙格次所赠,名花田醉, 却饮之无味, 可喝过之后呢?种苏脑海中一片空白,之后的事居然毫无印象。
“桑桑!”
“……之后公子一杯就倒, 醉了, 再之后陛……燕公子叫来我扶你去休息, 燕公子便走了。”桑桑说。
不会吧?就醉了?那酒寡淡如水, 平平无奇, 没想到那般厉害。
“我醉了没发疯, 没说什么吧。”
种苏对自己的酒品十分了解, 醉了顶多就是倒头便睡, 不会胡乱发疯, 只是那花田醉太过厉害,不知会不会有其他异状。
“应该没有,我被燕公子叫来的时候,公子刚醉,还没睡过去呢,只呆呆的坐着。”
种苏仍有点不放心:“燕公子当时说什么没?可有异常?”
桑桑摇摇头:“燕公子只叫我好好照顾你,早点休息,而后便径直走了。至于异常……“桑桑认真想了想,说,“那时燕公子已戴上面具,倒看不出神情。听他言语未见什么异常,”
看来无事发生,种苏稍稍放下心来,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再喝,以防万一……只是昨日李妄特地携酒而来,都已经来了,且又是他主动提及饮酒,总不好推脱,谁能料到那花田醉会那般厉害,当真“不可貌相”。
不过说好的陪李妄喝酒,结果自己却先醉倒了,李妄应当还是有些扫兴的……
待明日进宫,恐怕还须得去请个罪。
只不知如今还会不会被拦在门外……
皇宫。
杨万顷休沐日也未闲着,吃过早饭,便进得宫来。
李妄不在长鸾殿,宫人领着杨万顷来到藏书阁。
“暗阁来报,近日王家那边动静不小,密会了数次,看来这次选妃之事虽未有结果,却让他们深受刺激,大抵忍不住了。”
宫人都退了出去,书阁里头唯有李妄与杨万顷。
李妄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书,修长手指漫不经心的翻阅着。
“按计划,本也就这两年的事,但如今恐怕会提前动手。”杨万顷说。
李妄淡淡道:“很好。”
王家与皇族的斗争已至白热化阶段,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在李妄登基早期,王家也曾想摒弃前嫌,试图与李妄求|和|共|存,李妄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且他的魄力与治国能力更甚于先帝,哪怕当初羽翼未丰,王家之势更盛时依旧毫不退缩,张弛有度,令王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之周旋,双方制衡多年,李妄逐步解决了外患,并逐渐立足脚跟,王家则显然渐渐式微,落入下风。
这么些年来,李妄一直后宫空置,未有皇嗣,这点是最让王家放心的,也正因这点,这些年双方还未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此次李妄选妃,虽仍无果,却无疑给王家敲响警钟。
皇族与王家的最后之战即将拉开幕布。
杨万顷道:“如今局势于王家不利,王道济那老家伙本就阴险狡诈,保不准狗急跳墙,使什么阴招。”
“朕等着。”李妄云淡风轻道,“就怕他不使。”
杨道济:“虽知陛下心思缜密,早有安排,但还是小心为上,最好进一步加强守卫,不可疏忽。”
李妄本只是翻阅书册漫不经心听着,听到这里,像想起什么,顿了顿,抬起头,说:“有一个人那里,派些暗卫过去。”
“哦?哪位?可是我方重臣?”杨万顷问道,两派势力走到如今地步,自都会加强己方防御,以免遭了暗算,杨万顷还以为漏了自己党|派中的什么人。
孰料却听李妄说了个出人意料的名字:“种瑞。”
杨万顷微讶:“种瑞不过今年新晋官员,且官阶不高,并未参与到……”杨万顷停口,点点头,“差点忘了,种瑞乃捐官儿,如今却蒙受皇恩,算是陛下身边的近臣,保不准那边会从她身上打主意。陛下所虑甚是。”
“种瑞此人家世臣倒查过案卷,商贾之家,身世清白,倒无可疑。”杨万顷道,“只终究年轻,初入朝堂,能够相信吗?万一……”万一不能经受诱惑或恐吓,分不清形式,叛|变投敌也是极有可能的。
李妄抬眸,极淡的扫了杨万顷一眼。
杨万顷有点意外,要赢得李妄深度信任其实很不容易,满朝文武,皇家党|派中,能被李妄真正视为心腹的几根指头数的过来,没想到这个种瑞却不断打破这个界线。
“老臣多虑了,”杨万顷道,“既能得陛下圣心,自是可信的。老臣会安排好,时时盯着。”
“不是盯,而是护卫。”李妄说,“护她如护朕,务必保障她的安全。”
杨万顷一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