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没做搭理。
陆慈跟在后头打了几圈转,又跟着往回走。
亦步亦趋间,他趁齐湘不注意,蓦地上前牵住她的手,再伸臂去护腰:“槛栏高,夫人小心着些。”
彼时已到饭厅门口,见客人的视线打过来,齐湘一刹浸红了脸。
侧眼去睇陆慈,在那刚烈的眉目间停留一瞬,心念几动,到底还是没去挣开。
一餐饭用完,再送司滢与谢枝山回府。
陆慈早不敢骂贼夫妇了,毕竟没有这对,他恐怕到现在还当着光棍。
提起这事,陆慈心绪又极复杂。
才尝着肉味就断了荤,里头的这份苦,简直让人没处说理去。
更可气的是谢枝山,明明同一天娶的妻,结果人家蜜里调油,他水深火热。
当然退一步想,好处也不是没有的,最起码孩子这件事上,他占了回上风。
陆慈自觉高人三寸,送客时便嘴欠了些,以一幅胜利者的姿态安慰谢枝山:“兴许你子女缘还没到,别急。”
小人得志,谢枝山吊起眼皮瞥他,也没回嘴,心平气和地带着司滢上了马车。
马鼻子呼出两道白雾,带着车轮碾过地面。
午饭后人是乏的,司滢本来也没睡够,这会儿车厢微晃,夫婿怀里也暖和,正合适小憩。
只她一觉醒来,却发现还没到地方,不由挑开帘子看了看。
“这是……去哪儿?”司滢纳闷地转头:“不回府了么?”
“快到了。”谢枝山眼睛还闭着,声音懒洋洋的,咕哝一句,像在打腹语。
片刻之后马车停下来,外头是温泉庄子。
有阵子没到这里,司滢欠身问:“怎么突然想起要过来?”
“难得休沐,跑来消遣一番。”谢枝山替她裹好大氅,风帽在下巴处打了个结,再把她抱到外面。
进庄子不久,路遇朝中官员,拱手作揖地贺他升发。
表面功夫上,谢枝山向来得没说。
不管对方官职高低,他从来都是和风细雨,不摆架子。至于傲之一字,多还是出自他周身那股疏离的气度,以及事不沾身的作派。
简而言之就是会搭理人,但并不好接近,谁要跟他套近乎,他几句就能把话绕远。
在朝堂上待得越久,越有老狐狸的模样。
司滢在旁边站着,没等多久谢枝山把人打发走了,眼睛横扫过来:“方才总瞧我做什么?”
“谁瞧你了?”司滢拢起大氅,脑袋往帽子里蜷了蜷。
谢枝山走过来,手擦着司滢的脖子伸进去,又冰又痒,刺得她打了个激灵。
这恶俗劲让人想翻白眼,司滢踢他一脚,自己往前走了。
谢枝山也不追,负手在后头慢慢地跟着,脚下从容。
正是泡温泉的好时节,几乎各个汤池都没闲着,烟雾一蓬又一蓬,在人视线里浮游。
屋宇是按池子修成单独的,里间可以换衣裳,也可以请庄子里的师傅来扶形按跷。
司滢走得快,等到了房舍,回头却不见谢枝山的身影。
猜他是又被同僚绊住,便也没多理会。
她换好衣裳,赤足走到池边。
池水温沸着,骨突突跟在冒胰子沫似的,探脚下去,热酥感直抵脑门。
司滢慢慢坐了下去,泉水拥住身体,让人得了软骨病一样晕陶陶。
独坐半晌,忽然听见了响动。
她扭头去看,有人轻袍姗姗,佯佯而来。
身姿匀停,仪态万方,是谢枝山。
他穿着她刚刚换下的衣裙,袖衫之下雪臂如酥,散着头发站在烟雾之间,像不入尘寰的仙子,美到人的心尖上头。
司滢压住胸口,一颗心在腔子里扑棱不住。
仙子并不过来,蹲在另一头的干岸边拨水,水从白洁的指间流下,刮着人的心缝。
司滢很没出息,起身游过去了。
或是心念使然,等挨到边了,好似闻见一线撩人的香,像打肌骨散发的清香,装满人的心肺。
她乱于色相,把手搭到谢枝山的脚面,喊了声夫君。
谢枝山这才肯看过来,佯佯地,黑眉乌眼,眼波欲滴。
他单指挑住她的下巴,直长的眉毛一抬,再拖着绵长的音调问:“这下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