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大殿之上灯火幽暗,东天魔教首脑十年来最大规模的一次集结于此举行。众神煞、宿老、各路魔兵首领束手肃立、静默无声。
这些被金碟玉牌紧急召集的人面上恭谨,内里早翻江倒海、狂风骤雨。
大事,有大事将决于这个阴郁沉闷的春寒之夜。或掩不住兴奋紧张,只待正文揭晓。不过,一切取决于一个人。
一个掌握生杀予夺而轻天下的人。
这个人金冠白衣,斜倚榻上, 一双细长的凤目微合,姿态轻飏,不似世间万物百态。
恭恭敬敬站立在旁侧的内务总管、西域胡人兀摩罗长声奏道:“各路首领俱已到达,请魔君示下。”
君无伤轻轻一笑,道:“十日内,我将与英无神会于魔宫, 东天西天开战在即。尔等有何话?”
众人悚然动容。未已, 烈火神煞出列道:“西天一支所在的魔宫, 历二百余年经营,机关重重,天然屏障众多,易守难攻,虽然在上次魔宫之战中,多数建筑被焚毁,但英无神重建后,更固若金汤,强攻牺牲颇大;况两教开战,牵涉甚广,届时必死伤无数,如何定夺,属下认为需从长计议。”
兀摩罗道:“上意已决,列神煞不妨直言。”
列长虹躬身道:“是。属下认为只有强攻一途,既然正面对决,需调集大量人马,兵法上言:三则围之,我方人数应三倍于对方。”
七绝神煞宁思邪出列道:“列神煞此言极是。属下以为,魔宫所在, 乃奇峰半山,座北朝南,北为万仞绝壁,非人力可攀缘;东为大河激流,易为对方击我渡半;西南面皆密林泥淖水潭,危机重重。四面无便捷之路,需合围而攻,现魔宫周围对方守卫有数千人,攻则需动用上万人众。”
大殿内气氛开始松动。一位长老道:调集重兵,既要掩人耳目,又要有迅雷之神速。
另一人道:劳师以远,岂能避过西天魔教耳目?可分进合击,使其顾此失彼。
又一人道:我方上万人马调动,需疏通沿途官府,以免官兵介入,造成不必要的阻碍。
更有人道:先精兵简装轻从,后续人马陆续合围,余部于外围阻援。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君无伤微一抬手。兀摩罗自袖中取出一幅长卷,朗声道:“诸位请肃静!”待群情平静后, 宣读道:
“早半月,广目神煞已奉命调集各地精兵约八千,分批进逼于离魔宫不足百里处的迷离津,今夜发动,两日内将抵达魔宫奇峰下;另后继人马万余,七日内亦将陆续集结,一并包围;蜀中唐门及西天一支属下的各大门派,都有石神煞、长孙神煞领兵钳制,使其不能驰援;其余门派掌门和分舵舵主人头,已尽获我手,不足为惧!”
兀摩罗作个手势,早有十数个白衣黑带的侍从奉上一排银盘,盘中赫然是西天魔教属下各个门派和各地首领的头颅。
众魔头大为振奋,齐齐行礼道:“魔君妙策,我教当一战成功,合并三天魔教,称雄天下!”
一些人心想:难怪凌广目、石精城、长孙破败等人缺席,原来早有安排,三大神煞坐镇,后顾之忧无矣。
又有些魔头跃跃欲试:放眼江湖,我东天魔教实力最强、势力最广,龙门一战后正派白道已衰,此番再灭西天、南天两教,我东天一教必定一统武林、号令天下。
兀摩罗继续宣读长卷:“广目神煞擅天视地听之术,所以坐镇中军,调度指挥,各部皆奉号命,你等及时动身,分赴各处,以互相策应。”
当下分派谁人率领谁部、谁人主攻、谁人副攻、谁人围而不攻、谁人备兵马粮草……井然有序、司职分明,大殿之下各人凛然拜服领命。
宣读完毕,兀摩罗收卷退至一侧,垂手而立。
君无伤长身而起,细眯的双目猛地张开,目光中电闪雷鸣扫过众人,这个十年都隐于幕后、不问世事、二十年前就号称武功天下第一之人,用一种十年未见的姿态、十年未有的语气、令众魔头栗栗惊惧的气质,缓缓道:
“匡合天下,在此一役,去吧!”
“属下遵命!”
稍后,在分道扬镳时候,烈火神煞列长虹和七绝神煞宁思邪之间发生了一段神秘的对话。
列长虹:十年前,我东天一教,已经是天下最强大的力量,十年前不发动,为何今日发动?
宁思邪:目前魔君身上有玄妙的变化。我虽常侍左右,仍不得解。
列长虹:哦?
宁思邪:往昔魔君好像世外的神,现在魔君好像世俗中的人。
列长虹:铁魔王何在?
宁思邪:龙门一战后,仿佛在人间中消失了,但我总感觉更大的危机在逼近。你我置身漩涡中,恐不能身免啊。
列长虹:东天、西天、南天三教一场腥风血雨,君无伤、英无神、铁无常三大魔王重入江湖……或许……唔……未来有太多未知、不可知、你我都无法掌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