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不理会殿下的失态,微笑道:“去年江南大水,河堤大修,动用民工数十万,历时数月,官府发文,修堤筑堤每日工钱是两分银子,但最后落到民工手中,只得一分,另外一分哪里去了?殿下莫要忘记,去年在下曾经雇用几百民工修堤的,其中巧妙,心知肚明。”
“今年殿下一到杭州,便命令各县催收公粮,但粮价却比往年更低,甚至有些地方还出现大斗充小斗的事情。杭州府的各个知县,一多半是吏部举荐,吏部的几个尚书,听闻平日里与殿下交情极好。莫非这一切都是巧合?”
殿下越听越惊,忽然醒悟过来,手指秦虎,说道:“你对朝廷的事务如此清楚,你究竟是何人?难道……难道……”
他猛地站起,说道:“你是十七卫的人!”
秦虎不否认不承认,淡淡说道:“殿下聪颖。”
殿下脸色苍白,强自嘴硬,说道:“十七卫权势滔天,耳目遍布朝野,可也不能单凭几句推测,几纸书信,就可以推断一名亲王图谋不轨。”
秦虎说道:“当然不能。不过内臣私通外官,宗室勾结大将,乃是本朝大忌,皇上自会明察。”
殿下毕竟英明果断,震惊过后,越想越觉得此人脸皮厚极,胆子大极,言语间充满威胁利诱。他慢慢稳定情绪,说道:“你今日来见我,又说了这番话,想必一定另有目的罢?”
秦虎说道:“殿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和殿下说话痛快。死者已矣,剩者还要继续生存。北莽人卑鄙下流,用下作手段刺杀大将军和殿下,想乱我朝政,夺我河山,相信这些,朝廷日后自有公论。我今日前来,既不是查案,也不是翻案,只想和殿下谈几桩生意。”
殿下脸色缓和许多,说道:“好罢,你不妨说说,本王对你秦虎的生意倒有几分兴趣。”
秦虎说道:“这第一桩生意嘛,在下想请殿下亲自出面,号召江南的官绅富豪捐款筹粮,救济灾民。”
殿下正色说道:“为百姓们谋福祉,本王自不会推辞。”
秦虎用手指擦擦鼻子,说道:“殿下可听明白了?在下说得是,殿下要带头捐一大笔款子,殿下做了表率,下面人自然好办事。”
殿下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怒道:“今年大旱,江南、江西灾民遍地,要筹钱赈灾,没有几百万两银子如何能成?你要我充大头,去填这个大窟窿,真当本王府中有金山银山吗?”
秦虎说道:“殿下息怒,只要殿下带头先拿出几十万两,其他人自然望风景从。江南富豪众多,断不会让殿下独立支撑的。殿下出了银子,赢了名望,何乐而不为呢?再说殿下的银子,其中不少还是从江南各地搜刮来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善莫大焉!”
殿下心头肉痛,有些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咬咬牙说道:“好吧好吧,这事就依你,还有没有?”
秦虎说道:“第二桩简单,殿下返回京城后,可以将巡视所见所闻,上书皇上,恳请皇上减免西北贫瘠之地、江南受灾地区的田赋、杂役,以便万民安养生息。”
殿下说道:“不征粮不纳税不服役,大军出征,靠什么来保证粮草钱银供应?你要做个好好先生,做个清官,为百姓请愿,却让边关镇守的士兵们去喝西北风?”
秦虎胸有成竹,说道:“朝廷下旨,征收江南、湖广富庶地方的工商税、海税来补充就是。江南等地产粮产盐产丝绸产瓷器,商贸发达,加征工商税,不会伤筋动骨。”
“本朝船运、海运沟通四方,与海东各部、东北南洋诸藩多有贸易往来,征收海税名正言顺,朝廷又可多得一大笔收入,何须在灾民贫民身上再去搜刮?”
殿下心里明镜似的,朝廷之所以迟迟未开征江南等地的工商税,正因为朝中文官,几乎一小半出自江南士族、世家门阀,这些望族世家在地方产业根深蒂固,彼此交缠,难以清理。
如果上书建议开征此税,势必触动大量官员的根本利益,官员们聒噪起来,那岂不是让自己得罪半个官场?
殿下沉吟半天,说道:“开征海税之事,既然利国利民,我当尽力而为。但工商税牵涉太广,本王不敢保证。”
秦虎何尝不是心如明镜?但他不想逼人太甚,导致双方撕破脸皮,于是说道:“只要殿下言辞恳切,痛陈利弊,朝廷自会加以重视。殿下尽力了,我也无话可说。”
殿下舒口气,说道:“还有没有第三桩?”
秦虎说道:“这第三桩嘛,想请殿下疏通吏部的上官,让知府裴洛德继续留任,不必外调。”
殿下冷笑道:“裴洛德才具平庸,绩考平平,不降职已经算他造化。留在本地,又有何用?”
秦虎说道:“裴洛德虽然平庸,但不贪心。杭州富庶,百业俱兴,只要为官不贪婪、不扰民,不乱政,百姓们自能安居乐命,民生自能慢慢恢复。在下私下认为,一个顺势而为、没有野心的官员,即使才具平平,也比那些自命清高、强行蛮干的所谓清官好得多。”
殿下料不到他说出这番见解,直视他半晌,说道:“好,这个也依你!还有没有其他要求,一并说了。”
秦虎却摊开双手,说道:“多谢殿下,其他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