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初起,偌大的京城掩映在落日余晖的一片昏黄之中,京城的正中偏北的位置,矗立着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那是皇宫的所在。
此刻,皇宫的红墙在夕阳的照射下,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鲜艳,显得老气沉沉、无精打采。
皇宫当然住着皇帝。还有数不清的宫女、宦官、侍卫和妃嫔们。
然而这个时候,这个帝国权力最大的男人,却孤零零的自个儿坐在书房里,面对案桌上数堆厚厚的奏章发呆。
有那么一会儿,里面的孤家寡人恍惚觉得,两侧的书架上的书卷古籍、案台上的描花宣纸、甚至紫檀屏风、楠木大柱,都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淡淡的发霉味道。
皇帝觉得自己老了,帝国进入了黄昏。
然而任何一位皇帝都有一颗雄心,又怎能服老?
“哼哼!”皇帝用保养得极秀气的手指拨弄着奏章,发出一阵冷笑。国事繁杂,千头万绪,一大摞的奏章、折子、信函、密报算得了什么呢?枢密院、政事堂的大佬们这几个月里互相攻讦、吵吵闹闹,斗鸡一般斗红了眼,一边忙着往几个边境大营、各州节度使里安排势力,一边忙着在皇帝面前表忠心,你参我我参你,奏章、密报好像雪花一样,边关的军情丢到一边的旮旯里。与此同时西凉国和北莽国的大军蠢蠢欲动,海东的蛮族在不断壮大。
打仗打了数十年,官员们早习惯挥挥衣袖,视若无睹,反正这几十多年来,军备松弛一向是本朝的老毛病。
皇帝拍烂了无数的桌子、砍了不知道多少的脑袋、罢免了一批批的大将官员,都无济于事,跟北边铁骑的交锋,依然是败多胜少。败了,敌军无非大肆掳掠一番,潮水一样退走,然后下一次再像潮水一样涌来。打平手,无非是开放几个边市、多赔些银子,反正本朝疆域广大、人口众多。胜了……且住,好像本朝获胜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打赢一次,也无力扩大战果。
况且本朝拥有数量庞大的边军,虽然战力不强,但北边想长驱直入,恐怕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双方僵持了数十年,大战小战无数,天大的便宜谁也没占着,和平的年头倒居多,客客气气像几个老邻居。
打仗,需要太多的马匹、粮草、兵器、金钱以及精壮的军士、无畏的将军。
“北莽号称百万狼兵,其中精骑三十万,控弦之士甲于天下,狼主年青即位,雄心勃勃,倒是个厉害的角色。”皇帝自言自语道:“不过后宫的老太后把持政事多年,大事上,还需征询老太婆的意见,前后朝暗中较劲,未必见得齐心。”
上次双方罢兵会盟,本朝给老太后进献了一些珍宝首饰绸缎,听闻她喜欢得紧,本朝的丝绸瓷器精美,向来是北边的紧俏货。
哪个娘儿不爱俏?老娘们更爱妖。老太后的寿诞是两个月后吧?皇帝想,不妨让内务府提前采办些上好的贡品寿礼,到时候献上去,更显出我天朝上国的气度。
北莽国崛起于草原大漠,起初不过是一个大部落,但经过数代雄主苦心经营,东征西讨,凭着强弓劲马,不断吞并附近的部落和土地,数十年间一跃成为当世大国,幅员广阔,东抵白山黑水,西至西域,北面囊括极北大片荒凉冻土,南面隔着幽云数州与中原接壤,疆域超过中原的天朝,但管辖下的部落复杂众多,内部隐患较大,兼之人口有限,产业匮乏,富庶程度与中原相距较远。
西凉国立国时间更短,迄今不过三代,但民族单一,国势稳定,仗着骁勇善战的十万骑兵以及数万重甲铁马,在西北一带与中原天朝互相拉锯,各有胜负。
皇帝把几个奏章往边上一丢,冷冷道:“最近那狼主暗中调动步骑二十万大军压境,打的什么好主意?西凉国也不断地调集重兵,一北一西两处夹击、目标何在?延州、定州、青州?北莽国这么大的动静,不怕海东的蛮子们抄自家的后路?”。
说起来海东的蛮族强大得太快了,几十年前,在骄横的北莽和自信的天朝看来,不过是一帮住在林子里、披着兽皮打猎吃生肉的野蛮人,虽然天生勇悍,箭术精湛,但部族分成百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散居各处,大的族群仅一两百户,小的才十几户,根本不足为患。
不过接下来海东冒出了一支大部落,大部落里出现一个精明强干的大族长,大族长眼光长远,胆略过人,数年间不断兼并收编各个大小部落,很快便聚集起一个数万人的族群,并集结起一支骁勇善战的骑兵。
大族长还通过天朝的商队及跑单的货商,用上品的兽皮和山参,交换草原的战马、成副的甲胄、锋利的大刀、强劲的弓箭。
如果将北莽国比作一个大狼群,海东各部就好比几只孤独的饿狼,躲在暗处,时不时呲出利牙,扑上来咬一口。
昔日海东因为弱小落后,时常受到北莽的欺压围剿,北莽的骑兵,依仗着兵强马壮,每每践踏海东的小部落,焚烧他们的帐篷,杀掉他们的成年男人,掠夺他们的年轻女子,并把老弱妇孺驱赶到草原边缘的荒漠或东北寒冷的山林里去。
海东与北莽向为世仇、不共戴天。
近些年海东悄悄崛起,不可一世的北莽骑兵很快便尝到了苦果和报应。
两年前,漠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