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山。
对于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辞藻。
它代表着远方,代表着传说,也代表着邪恶与神秘。
出于第一反应,当下那位年过古稀的丞相便上前一步,看向方子鱼,拱手问道:“陛下是认为以长武关为首的三处地界所遭遇的屠戮与妖族有关?”
这话出口,不待方子鱼回应,一旁同样年迈的太傅也随即言道:“这样的猜测微臣也曾有过,但所有文献中关于妖族的记载着实太过稀缺,微臣也难以判定此事真假。但若真是妖族作乱,十万大山中的妖物们想来经过了数万年来的繁衍生息已经从上古的战乱中恢复了过来。而反观人族,虽然陛下得上天庇佑,一统了夏周陈三国,但毕竟方才经历那场天灾,百姓们还未缓过劲来,各个宗门与朝廷军队都损失惨重,此消彼长之下,臣恐难有胜算。”
“对啊!陛下,那些妖族心狠手辣,既然干得出屠城之事,那想必也不会讲究什么礼义廉耻,陛下以身犯险,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我大宁朝百姓又当如何自处?”一旁的刘芸也在那时在方子鱼的耳畔略显急切的说道。
方子鱼大概没有想到自己这番话会惹来诸人如此大的一番反应,回过神来的她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诸位爱卿误会了,半个月前我已经与那祸首有过交手,对方绝非妖族之人。”
半个月前方子鱼那浑身是血的模样诸人还历历在目,他们也曾暗自猜测过是不是方子鱼与那屠戮了三处地界之人已经有过交手,可是,在那天傍晚时分,方子鱼还尚且与朝中大臣有过会面,而三处地界中距离金陵最近的长武关也有足足五千里的距离,一来一回,就是仙人也得花去一两日的光景,因此诸人下意识中便否定了这样的猜测,此刻听闻方子鱼之言,更是纷纷露出了惊骇之色。
仙人的实力强弱当然不是单单速度一项可以衡量的,但万里之遥数个时辰便走完,自古以来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那位太阴宫中的无上真人。由此可见方子鱼的实力高到了何种地步,而由此也能想到那能将方子鱼打成重伤的那位贼人由当是如何强大。
这些讯息一股脑的涌入在场诸人的脑海,一时间他们时而震惊,时而皱眉,好一会光景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那陛下既然认定那贼人并非十万大山中的妖族,那为何还要前去?还有,微臣斗胆问上一句,陛下可曾看清那贼人的根底?”丞相毕竟沉浮于官场多年,心性自然也比在场诸人强出许多,在回过神来之后,便再次发问。
方子鱼的眉头也随即皱起,她想起了那天夜里高坐在王座上的声音,那张与徐寒如出一辙的脸始终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像是摇了摇头言道:“那人实力不凡,招式也极为古怪,是我闻所未闻,我暗自推测或许是森罗殿中的余孽。至于为何要去一趟十万大山……”
说到此处的方子鱼顿了顿,眯起的眼缝中眸中决意闪过,然后言道:“求援。”
……
人族与妖族是世仇。
这是哪怕一个三岁小儿都知道的道理,从吃人的山精到勾人的鬼魅,从引人溺水的水怪到吸人阳气的狐狸,人世间的每一个关于妖族的传说都极尽其能的将妖族描述得邪恶无比。百姓们被这样或者那样的故事所诓骗,而大人物单单细想那被驱逐到十万大山数万年的事实,由此感同身受,也会下意识的认为人族与妖族之间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合作的可能。
因此方子鱼的提议很快便遭到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
但这位承天女帝却是铁了心肠,用了一日的光景交代好了所有的事情,然后在深夜留下了一封书信便独自离开了长乐宫。
站得高的人看到的注定更多,而背负得重的人也注定考虑得更多。
就像曾经方子鱼不明白那位北疆王为什么要将追随牧
家多年的牧家军尽数屠戮,不明白那位刀客与剑仙为何要执意赴死,不明白自己的爹为什么要抛下他们母女一般,大宁朝野上下同样不明白自家皇帝为何执意去往十万大山。
但这些对于方子鱼来说并不重要,她自己明白,这样的决定是对的,就行了。
那个“徐寒”所拥有的力量远非她所能对抗的,而对方的目的显然也不是那区区三处地界,这只是暴雨来临前的试探,方子鱼想要好好保护这个世界,虽然以往的她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能明白一些事情。
譬如为什么徐寒与蒙梁会放任陈玄机将她娶入宫中,而连同陈玄机在内的众人却都去往了大渊山,然后不知所踪——虽然方子鱼无法去细究那场让大渊山倾塌的大战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毫无疑问的是,徐寒等人至少为这个世界争取到了一些时间,而她被留了下来,是因为他们瞒着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他们要将这个他们拼命守护的世界交到她的手中。
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猜测的事情,事实上自从那场天灾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着实太过巧合,巧合得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了这一切,方子鱼一时想不明白,可并不代表着她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
那群混蛋瞒着她擅作主张,自然让方大小姐很是不满,但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