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逢春穿着那身被血染得暗红的蓑麻衣服,弓搭双箭,朝我沉喝道:“何悦,来啊!”
穿波箭曾经有很多支穿透过我的身体,可都没有什么铁锈涌出。
除了谷家人,怕是没有谁知道,谷家穿波箭还有这样一道禁制。
那根穿波箭上的铁锈好像越来越多,谷逢春的伤口已经开始被铁锈感染溃烂。
于心鹤似乎轻拍了拍手掌,手上蓝光未散,居然在借这些蓝光驱逐那些蛇身触手。
何辜符纸发动得太厉害,正站在何极身边喘息着。
墨修依旧在用力的抽动着火鞭,那张鳞片依旧狂怒后又追了上来。
下面已然如同旋涡一样,飞快的转动着,又有着极大的吸力,将旁边的所有,连同黑暗一块吸了进去。
所过之处,无论是什么,只是转入了旋涡中,就全都被消融殆尽。
我看着谷逢春背上的双箭壶,慢慢走了过去。
站在她身侧,沉眼看着她,轻声道:“好!”
她本身就重伤了,现在又用穿波箭自绝,断了那巫神的神念。
现在这飒爽的模样,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我神念慢慢聚拢,然后看着那两根箭,沉声道:“这次射眼!”
谷逢春沉着眼,拉弓满弦,轻轻一放。
穿波箭急射而去。
鳞片脸还想引着蛇身触手挡住,可墨修十道火鞭全部抽了过去,将所有蛇身触手抽开。
“龙……灵……”鳞片脸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声音悠长如同吟唱:“你为什么不认我?”
她眼中伤意太弄,我不敢直视,只是看着那两根穿波箭,将意念聚在上面,想象着这两根铁箭射穿她眼眸的样子。
她呵呵的低笑,似乎想避开。
可穿波箭带着我的念意,哗的一下直接射入了她双眸之中。
目为心之外窍,神之所现。
所以现在也有形容眼睛烔烔有神的说法。
双箭穿眸,鳞片脸痛得尖声吼叫,身体好像受穿波箭的余力,朝下倒去。
可那叫声,如同魔音入耳,我感觉耳朵下面有什么流下来。
墨修虽然依旧在抽着火鞭驱赶那些蛇身触手,却一挥手,外袍涌动,将我的耳朵捂住。
谷逢春身形晃了一下,我忙将她扶住。
她却呵呵的低笑:“没想到,我有一天,能亲手诛神!”
“何悦,你爸妈说得对,我错了!我不该为了那些往事,搭上自己,搭上龙霞。这一切,都是因为巴山谷家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一错再错,错中生错……”
“就像那源生之毒,生生不息,消融一切。”谷逢春后背靠着我,慢慢的耸了耸,又站直了身体。
反手抽箭搭弓,朝我道:“再来啊,既然她不再是神了,就该诛杀!”
鳞片脸接连受伤,下面蛇身触手转动得更快,头顶石头如雨般朝下坠落。
何极那道“定极”的符,已经被冲破。
于心鹤双手只能操控蛇身,根本顶不住这些下坠的石头。
我借着黑发,将我们这些人护住。
墨修挥舞着火鞭将那些嘶吼着转过来的蛇身触手抽开。
何寿最惨,不时有石头砸在龟壳上,还要驮着我们尽力朝上。
鳞片脸被伤后,怒极而起,脑下直接长出了双手,将插在她眼中的穿波箭扯掉。
随着痛意,她脸上的鳞片倒竖,朝我们咧嘴露着毒牙,呲吼低叫。
我握着谷逢春的手,已然感觉她没了什么力气,手在颤抖。
帮她托着弓,沉声道:“好!既然这是你们巴山的心结,就由你来了解。”
“巴山!”谷逢春呵呵的低笑,声音萧瑟而又好像有着无比的痛恨。
却微微抬手,拉弓满弦,慢慢瞄准着鳞片脸的眉心。
鳞片脸射入双眼的穿波箭已经被取掉了,双眼好像两个血窟窿,朝外冒着的却不是血水,而是如同源生之毒一样黑浓的液体。
谷逢春的手已然无力了,我帮她抬着弓,她双指拉弦,慢慢瞄准,跟着直接放开。
可这双箭,明显没有瞄准,我忙引着神念,控制着双箭朝着鳞片脸的眉心射去。
眼看那双箭都要射向鳞片脸的眉心时,她那双空洞的眼好像看到了什么,脸上倒竖着的鳞片全部收起。
眼着她脸上好像闪过惧意,漆黑扭转的蛇身下面,长出一双双惨白的手,后着自己的脸:“别看,别看!我已经死了,你别看!”
她声音一改原先的怨恨和疯癫,好像带着女子的娇羞。
更甚至连穿波箭都不挡了,似乎想让这双箭直接射杀她算了!
我有点好奇,却发现那穿射而去的穿波箭似乎被定住了。
连涌动的蛇身触手也没动了,上面下落的石块,似乎悬浮在空中一动不动的。
墨修抽动着的火鞭飞快的收回,跟着落在我身边:“他来了。”
头顶的黑暗之中,似乎有着光线挪动,那道由青铜镜引进来的光束,似乎随着日头的上升,慢慢的转到了这下面。
可就在那光线之中,一个和墨修一模一样,满脸憨厚的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