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随着气温上升,一夜之间,从上游而来的黄河之水奔腾而下,建炎年间东京守将杜充在滑州,人为的决开黄河堤防而抵御金人的南下,向东南分由泗水和济水入海,至此,黄河由北入渤海,改而南入黄海,从此“两淮尽泽国,生民为鱼鳖”。
下邳城终于宣告破城,李宝的在水门处接应撤退回近三千御营前军杨存中部,其中包括前去支援的摧偏军和守城残兵。金人数千骑兵赶到时,摧偏军与水军在城门处以神臂弓,霹雳炮和猛火油柜击退了追击的金兵后随即撤回对岸。李宝的三十余艘舰船在河中抛锚落定,拦住了金人过河的打算。
杨存中因中箭昏迷,已被李宝派快船沿河而下,往楚州而去寻求医治。御营前军此时主将,三个统领中,主将杨存中和背嵬军统领重伤昏迷,摧偏军统领张立为掩护撤离,在下邳城中殉国,只剩一个踏白军统领田渊尚在军中,遂顺其自然,剩下三千摧偏军,本部一千踏白骑兵和两百重伤步人甲皆暂由田渊统率。
而河岸这边撤出的老幼妇孺两万多人和御营重伤将士,皆已乘船顺河而下,李宝将那两千军寨俘虏皆交由田渊处置,留下五艘舟船后,便领水师护送百姓回楚州安置。
处理好首尾后,在对岸留下布置密集营帐,安置了灯火,遍插旗帜,并遣派数百俘虏在营地佯装巡视,做足这些准备后,乘夜御营前军悄然往宿州方向而去。
金人虽派出百余哨骑,但费劲泅水而渡到对岸后,皆被田渊布置的踏白骑兵逐一捕杀,一时间哨骑无一人而回,下邳城内金军副元帅纥石烈志宁一时惊诧,以为李显忠北伐大军而来。
而金军这边虽以绝对兵力压制城内守军,没有悬念攻破下邳城,但从那李腾率军而来,到此时如常所愿占据,清点兵力后,损失七个猛安骑兵,汉人万人签军几乎所有都丧生在下邳城攻城战中。
御营前军杨存中部此次淮东下邳城之战中,背嵬军步人甲在背河一战中搭救千人厢兵,一千五兵制仅剩两百,摧偏军千人在下邳守城一战和天平军两千守军几乎全员阵亡,两战依靠地利,李宝部舟船火器,守城器械,打出了一比三的战损比。
杨存中这部是南宋最为精锐的禁军,一直以来,披甲率,兵器俸禄皆是按御前班直待遇相配比,且身世皆为清白之人,家人皆在临安有安稳之所,即使陷入绝境苦战之中断不会做临阵溃逃之举,(若是做了叛逃,那家人皆会叛为贱籍,充作官奴,但若是战死,妻儿皆有赡养,有所追赐。)
且说淮西这边,李显忠一举攻下灵璧后,早已察觉虹县这邵宏渊部似有不稳之迹。在全力拿下灵璧遣便派使者围城以作攻心之策,也算是来得时机恰好,不仅破了此城,还救下了被班直挟持的主将邵宏渊。
建康城内,金吾纛旓依旧飘扬在城头。但宋代的皇室几无宫廷机密,一般前日晚间官家若是随口夸赞哪家铺子的糕点好吃,次日那家店铺门口便会排满贵人大臣家的家丁。遂皇帝率军亲征的消息瞒不住半日,城内一众张浚亲信,殿中侍御史陈俊卿,司封员外郎王十朋,太常寺主簿李浩等现已“围堵”在建康都督府内。
“恩相,既早知官家此次以身犯险,为何不与众臣告知,不出数日便为临安太上皇所知,必会追究恩相隔绝中外之罪,此事确为失策,至少此事当先通禀左相陈康伯与参知政事史浩,他二人在临安,必会为相公陈辩。”陈俊卿作为张浚最受信任的学生,此时也不由得担心。
府中随侍众朱紫大臣皆深以为意,不禁交首结耳,甚至个别捶胸顿足之态,碍于张老相公不苟言笑的威严,便没有向陈俊卿那般“直言”。
但不一会儿,张浚见众官这般,略有怒意摇头相对“北伐国策且已议定,陛下亲征之事两府三司各院皆已通过,何来如此之态!太上皇已然禅位,朝廷自由法度,必不至于朝令夕改!”
堂上众人听完一滞。
张浚也不欲遮掩,反而将自己态度说的更清楚,“诸位还未到老夫这等年纪,必会担忧老夫百年之后,陛下于北伐之中遭遇不测,太上皇复位后,诸位于朝堂无立身知足。但建炎绍兴年间之事诸位可还曾记得,皇宋收复两河百年未有之机生生贻误,岳飞,韩世忠,吴阶之将百战之师被朝廷所肢解,但如今吾皇锐意北伐,文官当不慕名利,身为臣子何惜此身!”
众臣听完一怔,而后便渐渐醒悟,但醒悟之后又有人再度面生忧虑。
张浚目光在众人脸上巡视后,“本相知道你们在相什么,老夫可不计身后之名,但你们却尚在朝堂之中,一旦朝堂再生反复,便如丧家之犬般被人流放编管琼州崖山,但本相要说的是,若此次北伐若败,不出数十年,江南这纸醉金迷之地不亚于当年东京丰亨豫大,便是再来一次靖康之事未可知,这十年间,众人也多少知晓那些北归之人于五国城遭遇何等处境!”
言至于此,不等众人再度作色,张浚直接丢下头上纱帽,对着堂下众人,“有老夫在一日,便将一力北伐!”
众臣到底还是主战之派,虽心有腹诽,但闻得此言,便低头拱手领命。
赵昚亲率百名班直与御史陆游阵前夺帅后,便督阵邵宏渊率军挥师宿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