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收的这个徒弟是个什么成色——通识文字一点就透,所以省去开蒙识字;经史子集一塌糊涂,却偶有妙语连珠;触类旁通甚是机智,最让自己欣慰、也最让自己头疼。最最重要的一点,木小叶对于处世为人的“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和“克度底线的做派”让当师父的贾渊很是担心。
“人总是喜欢和自己观念切合的人为朋、和自己能力互补的人为友,有类似经历和相谈投机的人总是能更好的走到一起。而对于超脱自己纲常道德这些条条框框的人,人们会离之远之、甚至恶之除之。反倒对一个人是否遵守朝堂法度不深苛求,甚至有‘为长者讳,为逝者讳,为尊者讳’的礼法。
朝廷法度也好、道德纲常也罢,这不能真正束缚一人,也不能真正评判一个人。有自己的底线和准则才是要紧的。
木小叶,为师不管你以前和现在什么样、做什么,以后又会遇到什么人、面对什么事。希望你始终明白自己的准则是什么......”
贾渊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从一旁的书匣子里取出又几本书甩给木小叶,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盯着河面的模样。
江湖飘摇、朝堂沉浮,贾渊出山近四十年,有些话不得不说,有些话又不能说。
自从木秋亭受伤醒来的第二天,一直留心铁匠铺的贾渊发现,温天衢有了反常的举动。这让本就在贾渊心中画上“待定”符号的温天衢,在贾渊心中的警戒值+1。
而从小在铁匠铺长起来的木小叶,这几天更是每晚休在铁匠铺,也就让贾渊陷入了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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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观木小叶,接过贾渊给过来的《大唐律疏》,愣愣的回到自己的座位——靠近大清河桥边河沿上突出到河面的一块大石头,一直作为河汛水位警戒标,这几天木小叶一直坐在那——咀嚼着贾渊的话。
此时的木小叶确实没想到,贾渊会这么快就跟自己说起这方面的问题......
自己的准则,好像已经有了,又好像没有......木小叶带着疑惑继续啃起了书本。
河水缓缓流着,映在河面的日头让水花层层泛着金光,有点晕眼、有点迷离。日头慢慢爬上中正位,木小叶宁愿躲在石头越来越短的阴凉里也不动窝。
直到晌午,木小叶瞟见,前几日被温天衢打发出门去城里送信的石济平和温铁柱上了桥头,赶紧缩了缩身子,好像生怕对方看到。
桥上急匆匆的二人倒确实没注意小小的木小叶,直径进村回了铁匠铺。
“师父,到饭点了!”见石济平二人进了铺子,木小叶这才朝贾渊喊,“我再去顺点状元红哇!”说完,也不待贾渊回应,收好书本也朝铁匠铺走去。
师徒俩确实已经习惯不回家用晌午饭。在柳树下支开木小叶专门找张春平和秦霄打造的便携式折叠桌凳,拿出带来的饭团、就着炖肉腊味或者小菜,有时木小叶还会就近从铁匠铺顺温天衢一壶酒过来,吃得倒也算丰盛。
而今天的贾渊听木小叶再次提议去顺点酒水,转头看看木小叶离去的背影,又回头盯着河面,再次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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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头哥,回来啦。还顺利吗?”刚进铁匠铺的木小叶,正好碰到进去又要出来的石济平。
“吼~吓我一跳!小叶子哇。一切顺利。”差点撞个满怀的石济平缓了缓脚步,“哈哈......咱还专门从城里买回来的饴糖酥,可比赵瘸子那奸商卖的饴糖酥正宗多了。又甜又酥,一口下去直掉渣儿,化在嘴里甜滋滋......回头给你小子尝尝......不说了,咱先去找师父报道去。”
说完也不等木小叶回话,就一溜烟的出了铁匠铺,朝贾家书屋的工地走去。
“额~今儿这话怎么这么多?”木小叶挠挠头,也没多想,着急去找温铁柱探听计划的执行情况。当然,还需要顺便顺一坛子状元红,应付贾渊。
木小叶脚下不停,穿过只有一个汉子在看炉火的前院,见后院食堂里也没人,估计是去书屋那送饭去了。继续穿过食堂侧门,一个典型的农家小院出现在眼前。
这里其实才是温家人平时起居的地方。木小叶虽然从小在铁匠铺厮混,却很少来这里。
东西狭长、南北丈许宽的院子,全被干娘南培玉种满了时蔬瓜果。只留下窄窄的一条小路,铺着青石板直通坐北朝南一排几间屋子。
听西边屋子有动静,木小叶紧走进步朝温铁柱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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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哥,我进来啦!”知道自己这个干堂哥的脾气,木小叶倒不好像进温天衢东厢房似的随意推门就进。
“进来吧,小叶子你先在外间等我会儿。”里屋传来温铁柱淅淅索索换衣服的声音,“嚯~这软甲可箍死我了。”
到了跟前的木小叶倒也不着急了,悄悄的扒着门缝,恶趣味地偷看起温铁柱换衣服。这种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昂藏身材着实让木小叶向往。
说起自己这个堂哥,性子随了干娘南培玉,打小就温良谦逊、腼腆有礼;长的也算清秀干净,完全不像亲爹温天衢那么潦草。但谁让他出生就出生在一个大铁匠铺,成天和一群大大咧咧的糙汉子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