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用法术的人是很难完全不使用法术的。
平日生活中, 衣服脏了要用法术清洁,身上伤了要用法术治愈,拿东西要用隔空取物, 行进途中要使用瞬移。
即便有心不使用法术, 可也总是免不了一些危急情况中下意识的反应。
因此青琅一出发便封了自己的灵力, 凭着肉身往前走。
这一走,就又是五百年。
五百年,斗转星移, 沧海桑田。
青琅封了自身的灵力,难有人能找到他, 他也收不到任何人的信息。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路人口中得知的。
听说, 妖王死了, 新的妖王即位,妖界安分了不少。
听说, 天帝退位,太子长柏即位, 可他即位当天就发生了□□, 被他曾经的同门砍掉了一只胳膊, 无人知道是为何。
听说, 魔君杀妖王与战神杀得轻松随意, 惹得人心惶惶。人们都害怕他祸乱六界, 可奇怪的是, 那人却再也没出过魔界,但有他在魔界坐镇, 也无人再敢轻视魔族。
听说, 归宁山那个活了好几万年的凤宁仙尊死了,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后来啊, 又有不知根据的传言流出。
说是归宁门那名渊清玉絜的仙尊和魔界的魔头,不但做过一年的师徒,亦做过一段夫妻,虽已和离,可那魔头却对仙尊念念不忘,情意甚重。
那魔头五百年闭门不出,便是在悼念亡妻。
还有人说,杀了那仙尊的就是他的大弟子长柏,因此他曾经的同门才会砍了他的胳膊,还没被追责。
不过因为后两个传言过于惊世骇俗,没几个人信。
“……是真的啊,你们别不信我!”
“你说的要是真的,那魔头不早把天帝给砍了!”另一个小妖喊道。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口中的“魔头”正从他们身边走过。
只是那人身上半分灵力都没有,衣衫褴褛,发丝凌乱,沾染着血污的面庞自带一种骇人的气质,加上一身浓重的血腥气,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厉鬼。
让人心底发寒地远离了些。
青琅并未给他们什么眼神,只是往前走了。
不是他不杀长柏,只是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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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间,青琅不眠不休,步履不停,一直往西走。
他踏过污泥,也走过戈壁,淌过河流,也跨过海洋。
青大槐给的防护神器已经个个变得破败不堪,再无功用。
蔷露给的药物一百年前就已经用尽,半分不剩。
医神给的好运符已经薄如蝉翼,气运微弱。
他右手破了个窟窿,几乎要露出森森白骨。
他左腿断了根骨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有妖兽将尖牙刺入了青琅的胸膛,断了进去,长到了肉里。他每一次行进,那尖牙都要磨他的血肉,刺他的骨头。
他在沙漠里行走,头顶是烈日,脚下是黄沙。
疲惫,炙热,干渴。
呼吸声都变得嘶哑起来,喉咙里好像有团火在烧。
风沙刮过来,将他整个人包裹,散去之时为他留下了一身黄沙。
衣服上本来就被汗水与血迹染湿,如今又粘上了沙,便重了数倍。
沉重的衣服将他往下拉,再往下拉,好像要拼了命地将他拉到厚沙里,拉到地底下。
他脚步一深一浅往前走,眼前已经变得晕眩,终是一脚踏空,跌在地上难以爬起。
他抬头看向前方,可前方一望无边际。
黄沙漫天与灰茫茫的天相连,看不见终点,也看不见其他的任何色彩。
眼皮也变得沉重,拉着他想要沉睡。
青琅喘着气,掏出了胸口的那颗红宝石,干枯皲裂的嘴唇贴了上去。
于是他便重新有了力气。
他挣扎着爬起来,重新朝前走去。
凤宁心脏上原本系的那根绳子已经断裂了,青琅就换了一根铁链系了上去。
每走一步,每动一下,那铁链就会磨着他的脖颈,磨出红痕,磨破皮,磨出血,与他的血肉融在一起。
青琅却很喜欢这种痛感,这让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凤宁的半颗心脏还在,凤宁还在。
这似乎无边无际的沙漠也只不过走了上千个日日夜夜就走到了底。
前方出现了绿洲,也出现了湖。
青琅俯身喝水,却透过洁净的湖,看清了自己狼狈疲倦的模样。
他被晒得很黑,脸上也晒破了皮,原本光洁亮丽的魔角,如今变得黯淡十分,像是农夫手中的铁具。
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色彩,破败褴褛。
于是他便放纵自己稍停了片刻,踏入那个湖里,将自己洗了个干净。
湖水将他洗净,带走了他伤口上的血渍,也带走了身上的污泥。
这片干净的,柔软的湖水带给了他片刻的安宁,好像是凤宁在拥抱他。
可心中的安宁很快又滋生出了负罪感,那些情绪如藤蔓一样将他包裹缠绕,让他无法呼吸。
安宁?
……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