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观虽小,却有一个观星台,此台北俯大江,西瞰金陵,白云子常在其上或后天观察星象或打坐静修,只是冬日来临江风凛冽,最近来的少了。这一晚,观星台上却站着五六人,其台长宽不到一丈,此刻略显拥挤。
众人远望东方传来的火光,看出润州已破,便一时不语。
但几人不是佛家就是道家,到底心软,担心百姓遭殃,不久便打破沉默。
“徐敬-业数次召我去广陵而不得,明日一早我便去求见,劝其善待百姓,不可枉杀。”说完,白云子便看向界文界武。
而界文界武却面面相觑,一来自己声名不扬、人微言轻;二来,前些日子刚闹过徐敬-业设的法场。自己两人虽出身佛门,理应一道跟着过去游说,但身份尴尬,怕效果适得其反。界武见白云子正殷切地看向自己,正要开口道出心中忧虑,却听玉林道起:
“仙长,我与骆先生曾有结识,他老人家是大都督智囊,平素又颇得重用,我愿越俎代庖,留两位师父在此修养身体如何?”
界文界武劫扬州法场之事此前未向白云子提及。这种事情并非守法,更何况两人还是佛门中人,如何向他人张扬?是以白云子并不知情。但此事却是玉林亲历,看到师父们为难,玉林赶紧出来解难。
知晓玉林担心其师身体,白云子便点了点头,道:“也好,两位师傅还请留待观中。”说完又转头看向玉林:“你倒是提醒了我。”
白云子与骆宾王也是旧相识,知道现在骆宾王追随徐敬-业,其人既有名望,又有智谋,更不是嗜血虐民之辈,若有他的相助,当能劝服徐敬-业放下屠刀。
“此处风大,我们下去吧。”拿定了主意,白云子便要回观。
待回到道观里拜别了玉林他们,蔷薇抬头望向白云子道:“父亲,有一事蔷薇不解。如若去规劝他们止虐,为何不趁早过去?早到一刻,便可能多救百人。”
白云子伸手刮了刮司马蔷薇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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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道:“夜黑势乱,到了润州就怕不仅找不到人,还会被当成刺客,徒结厄缘非我辈所愿。”又笑了笑,道:“你若有仁心,我们明天早点去便是。”
道家门派众多,有渡劫一说,在渡劫之时,先前所造之孽会反噬自身,所以真正修行之人平素都是修身养性,能不造孽就不造孽,就是担心万一将来渡劫经历天雷炼身之时出现额外干扰,最终落得灵神幻灭。白云子出身道教上清派,追求服气坐忘形神双休,该派虽无渡劫此说,但他派之中却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将来羽化也需经历天劫,那生前所造杀孽越多岂不是天劫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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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州府衙,此刻虽不是残垣断壁,但多处火烧景象显示着此处刚经历一场战火。府衙大堂内绑着一人,只见他发须凌乱,衣裳破损,这人正是润州太守李思文。
不久前润州城破,润州守城兵撑死两三万,又分守各处,润州城本就风雨飘摇,当城墙倒塌,缺口虽小,却根本无力阻挡泱泱大军。危难时刻忠勇家兵虽然奋力杀敌,但只能节节退守直至府衙,终于退无可退。可是小小府衙又如何能挡住大兵?结果,几轮火箭之后,扬州兵趁着府衙内出乱便轻飘飘撞开大门。
李思文虽然身形狼狈,但已从城破时的慌张里走了出来。本来希望能守得住城,拖上个三五个月,直至大军来援便挣个大功劳搏个大富贵,但现在城破被俘,自己该如何行事?李思文极力地在分析利弊。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思文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再看向窗外,见天色已麻麻亮。
不久,屋外传来嘈杂之声,接着一列兵士推开门鱼贯而入。李思文苦笑道:“该来的终是来了。”
不一会,一身着重甲斜挎横刀之人迈着虎步走了进来,只见他神情威严,似乎在努力地抑制着亢奋。待其走到李思文跟前开口道:“叔父!”又转身向左右斥道:“谁人无礼?如此待我叔父!”
见无人敢应声,徐敬-业便抽出匕首割断李思文身上绳索,随后又跪下道:“叔父,我来晚了,竟有不开眼的无礼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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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思文挤出一丝笑容,便将徐敬-业拖起。其乃润州太守,是府衙之主,只是如今身为阶下囚,主宾移位,只得静静等待徐敬-业。
只见徐敬-业搬了把椅子放在李思文身后,道:“叔父请坐。”
待两人落座,徐敬-业便道:“叔父,润州一役,我大军经过历练,如今势如破竹,不日便兵发金陵。只是金陵毕竟非润州可比,不知叔父有何建言?”徐敬-业对李思文的守城之战闭口不谈,也仿佛忘了折损的那过万兵士,如今却坐下来向先前的对手问计。
原来在得知前军有小部已攻克府衙并俘获了润州太守,徐敬-业就由着性子领着一队人寻找敌兵狠狠发泄了一下怒火,在亲手砍杀数十人之后,听到数人呼喊都督,定睛一看领头的是薛璋仲和骆宾王。徐敬-业素知两人平时不对付,如今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