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史府宅不大,不过一个两进落的宅院,比寻常家宅大不了多少。虽已夜半,但书房的蜡烛仍然亮着。书桌旁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身旁侍立一个体态魁梧的青年,只见这个男子手里握着文书,却满脸倦容,愁眉不展,这人正是扬州长史夏敬之,身旁青年乃夏敬之长子夏超。
最近扬州城里多个富商产业被烧,家宅遭抢,流氓地痞跃跃欲试,有钱人家人人自危。自己好不容易请到了都督府派兵出来弹压,但那些兵士往往是出工不出力,做做样子而已。无奈之下只得卖着自己的一张老脸,说服了府衙里的几个老同僚,派出全部的差役上街维护治安,勉强把那快要失控的大火给控制下来。
可刚想松一口气,都督府过来一个师爷,说是接大都督之令看望慰问长史,与之虚与委蛇了半晌,那师爷才表明真实来意。原来他是过来劝导自己择良木而栖,附从大都督,若将来有事,也能为自己和后代子孙博点好处。
等那师爷离去,夏敬之就一直在沉思,最近城内不太平,这背后却影影绰绰有大都督的影子,虽没有纵兵为患,但对城内的霄小闹事却视而不见。光靠府衙里这几个差役很难控制住局势,数次求大都督派出兵士戒严,都被他严辞拒绝,终于导致那几个背景雄厚的商铺被付之一炬。倘若等这些暴民收拾完这几个惹眼的富商,那接下来会不会转向平民百姓之家?虽然现在朝廷的追究还没下来,自己固然是难辞其咎,但恐怕大都督也免不了责。可是都督却毫不在意,净忙着从北边那些遭了灾的府县招收流民,扩充军营。
夏超刚刚换好了灯芯,却听到从门外传来人语:“我乃龙华寺界武和尚,现有要紧事要拜访夏长史,深夜来访,实乃迫不得已,还请见谅。”
夜深人静,门外突然传来话语,夏敬之父子先是大惊,见门外之人说的客气,而且自称“龙华寺界武和尚”,过往祖父给自己讲故事时曾说起过这个和尚,两人心下才稍安。“”夏超看向了父亲,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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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示意,便走上前去打开房门,对门口站立之人拱手道:“不知大师有何事指教,请进。”
门外之人正是界武,刚刚在夏老先生那里接受了委托,带着夏老的一封信过来见夏长史,与他们通气,同时也想打听一下骆宾王和玉林的消息。
界武进屋之后见夏敬之父子仍有戒意,便笑着地从怀中掏出信,道:“大人勿需怀疑。我与夏老先生故往有旧,十多年前曾受了老先生的恩惠,不会对你们做不利之事。”说着将手中信笺递给了夏长史。
接过信,夏敬之便一目十行地阅读了起来。
夏老在信中将这几日遭遇的前前后后详细讲了一遍,并且讲自己的忧虑也写在纸上,又问夏敬之将做何打算。
看完了信,夏敬之怒道:“既然说是请我父亲过来扬州小住,可却不提前知会我一声,要我父亲过来到底是当做说客还是人质?这徐都督安的什么心?”
来之前,界武就曾考虑过:如果夏敬之与xu敬业闹翻决裂,那么夏氏一家便危在旦夕。自己受了人家不少恩惠,不可能见死不救。但如果夏敬之决定依附上yu敬业,那夏氏一家在扬州城是安全的,这纯是夏氏家事,为了救徒弟更方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不会参扯其中,于是界武问道:“不知长史如何打算?”
夏敬之拱手道:“夏某受朝廷委托,在此做一微末小官,不敢说爱民如子,也算得上尽心尽力。在其位谋其职,如今扬州乱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们遭受不妄之灾。”
界武却道:“大人不愿百姓遭灾,恐怕要让自己要陷入灾祸之中了。”
夏敬之道:“地藏王菩萨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夏某虽无佛菩萨普度众生之能力,但舍生取义的决心还是有的。”
此时夏超却急道:“父亲大人,事态何以至此?大不了咱们辞了官,不再沾染其中是非,咱们回乡下种田去,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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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不会为难。”
夏敬之却苦笑道:“如今在局中已然脱身不了,你祖父与夏乔都在他们的手里,为父哪里还走得了?即便是我归顺了大都督,我心里已有芥蒂,要我如何尽忠与他?况且这种行为手段低劣,令人不齿,恐怕将来也难成大事。”又对着界武跪下道:“还请大师念在往日情分的面上,救下我这老父亲和一儿一女。”
见父亲跪下,夏超红着眼也跪到了界武面前。界武连忙拉起两人,道:“今夜之所以过来,就是想先与大人商量一下,看看大人打算。若是需要我出手,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既然已确定好了要搭救夏氏一家,界武就问道:“今晚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不知大人可否知道其中详情。”
夏敬之赶紧拱手道:“大师,但问无妨。”
“我有一徒,名叫玉林,大约一个多月前被一个叫守凡的道士劫走,听夏老先生所说他在双沟镇时曾在骆宾王府上见过他,后来玉林又随着骆宾王和守凡一同离开双沟来了扬州。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