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如端了羹汤回来,顺手搁在李兴霖面前,回头给着江离就是一记白眼,心想自己这位师弟别的都好,就是那些碎嘴惹人嫌得很。自家相公这般近乎迂腐的君子,哪能作出什么孽来。正要说些什么,正好低头看着桌上最上面一幅一家三口的画像与其余几张大不相同,顿时便被吸引了过去,凑近了仔细端详许久,不由得惊叹道,“这张画工着实了得,画得像真人似的。回头还真得收好了裱在家里才是。”
一边李兴霖饥肠辘辘正埋头往盅里吹着热气,听着曹如这般言语,倒是忍不住伸长了脑袋望来,一看之下也不由得大加赞叹,连羹汤都顾不上喝了。只见那人物画像用的并非寻常笔法,而是先用极细的炭笔勾勒线条,再辅以粉墨晕染将明暗与质感烘托得淋漓尽致,整幅画绘就的风格极为写实,手法极是老道,不说脸上的五官细节,便连衣物的纹绣都描绘了个七七八八。
毕竟是南疆一地的文坛大家,李光霖对绘画一道纵然比不上那手锦绣文章出名,实际上也算颇为精擅。只是他向来将其视为不登大雅之堂的怡情小技,绝少有画作流出,不然光凭那一手画技在南绩郡里也是数得着的人物。此时在这副画像上细细揣摩,竟是越看越觉得回味无穷,纵然各自画风不同,也由不得李兴霖万分感慨,甘拜下风。他剑眉微蹙,沉吟道,“如此画法,堪称通神,只是若非真人当面仔细临摹,绝难有如此逼真。”
曹如不懂画技,只是觉得栩栩如生,却说不上究竟哪里好,此时听得李兴霖的评点,倒是眸眼一亮,再俯身看画时便带着几分凝重审视。既然夫君说大可能是当面临摹方能绘就,那么倒是有可能按着画里的模样去回想出些线索来。
她一边举起手在自己肩头比划了一下,这别的不好说,孩子的个头像雨后春笋,一年一个样儿,好比较得很。
看凝静这个头将到自己肩头,这张画应该也就是这一年的事儿。再看画上三人衣着打扮,显然季节已是隆冬时分,曹如微眯着眼寻思了片刻,恍然道,“这应是去年我们去清风观祈福还愿时的场景。”
“当时我们在侧殿解签,我还记得那签叫姚化留机,中上签。”曹如以手托腮,沉思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那日解签确是花了些时间,凝静这孩子坐不住,老惦记着道观外的那个糖人儿,那日被你说了一通,还闹了些脾气,你看这画像上是也不是。”
三人凑将过去,仔细看了一番,果见李凝静小脸微绷,嘴角向下微撇,眸眼中更是透出一股不服气的神色来。
几人连声称妙,不由得对画师的本事又夸赞了几分。倒是李兴霖迟疑着道,“我记得当时偏殿之中除了陪同的许谧道长,也只有位他的小徒弟在。既是如此,又是谁在现场临摹下这幅画像呢。”
俞昊新和江离相对一眼,奇道,“老李,你莫要记错了?前面这些细节都能一一对应,怎的到这儿便又不对了。”
李兴霖摇了摇头,笃定的道,“这清风观又不是第一次去,观主许谧道长知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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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份。所以每回我前往,他都会提前寻个由头,把偏殿那边的闲杂人等一并清空。更何况那日在偏殿待的时间颇长,我还把周围浮刻细细看了个遍,若当真有他人躲在一边描绘,不会毫无印象。”
几人讨论了一番,却没有个结果。便议定着第二日亲去清风观看个究竟。
待等讨论完画像,俞昊新连忙又将下午客栈老板最后的言语细说了一遍。
李兴霖听得这个消息,也只是稍许吃惊,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显得有太多的意外。
江离心中起疑,不禁问道,“老李,这齐人为什么出现在南绍,你是不是还有些什么没有告诉我们啊。”
李兴霖揉了揉鼻子,想着江离俞昊新两人和曹如关系莫逆,这些日子里和自己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更别说一个还是李凝静的师父,一个不久前为救了李凝静险些把自己性命搭进去。纵然之前些许消息虽然不是刻意欺瞒,但被人点破之后还要再死不认帐,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非君子所为。不由得讷讷的干笑了两声,在自家夫人的白眼中压低了声音道,“这些人只怕都是为李呈央而来。”
“李呈央?”
眼见得李兴霖神神秘秘却又极为笃定的点头,江离自然不会怀疑李兴霖话语里面的真实性,于是瞪大了眼露出了极为迷惑不解的神色来。
如果说为了二皇子魏明轩而来,或者索性告诉自己当年大唐天子正在南疆微服私访,这些刺客中有齐人的影子终究还可以圆出个故事来。可是为了李呈央这个声名狼藉的人犯,却是哪里来的道理。
他李呈央何德何能。一个灭门案的主犯,二皇子要救他,黑衣人要杀他,这当街刺杀李凝静的刺客也能和他扯上关系,这会连齐人都要为了他跑到大唐的最南疆?
这些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凑在一起,如果还想要让这一切看起来合乎情理,便一定是有哪边出了问题。
江离猛然的抬起头,皱着眉头极为震惊的说道,“老李,你说实话,李吴央究竟是不是灭门案的主犯?”
李兴霖干咳了一声,竟是没想到江离如此之快的想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