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拄着他那支龙头拐。
他手里的这根龙头拐杖可是来历非凡。
龙头拐本身是先帝宋宁宗赵扩赐给他的,杨太后又另赐了两颗一模一样的红宝石,镶嵌作龙头的眼睛。
因此这支龙头拐本身的价值就已经非常高了,更体现着前任的皇帝、太后对史弥远的尊敬和倚重。这支龙头拐,是史弥远用惯了的东西,通常都是会随身带着用的,今天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在今日的皇帝赵昀眼里,却看起来不甚舒服:带着先帝和太后赐给他的东西,那不就是用死人来压活人吗?这就不是不给我面子吗?
虽然心有不满,可皇帝赵昀看在死人的面子上,却也不敢直接表示自己的愤怒和反对,只能拐着弯说道:“史老相公来晚了,我和柴安风已经在这里等候许久了。”
从来都只有别人等皇帝的,哪有皇帝等别人的?让皇帝久等本身就是一条罪过了。
然而史弥远却完全没有把皇帝的抱怨当一回事,只淡淡一笑道:“啊,原来如此,是老夫腿脚不便,走得慢了,还请皇上见谅。”
柴安风听这两人的对话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赶忙打个圆场:“是啊,是啊。这两天怎么不停地下雨,地面又湿又滑,我这一路上过来,看见了两匹失了蹄的马,马背上骑马的人都被摔得不轻。史老相公腿脚不便,走路还是要小心。”
史弥远接话道:“柴安风这话说的不错,天下事情本就是如此的。常言说,农夫恨雪、文人喜雪,看到天上下着大雪,文人骚客们那就会诗兴大发,搜肠刮肚地想着吟一首好诗出来;可百姓想的却是今天的收成怎样、家里的房屋会不会被大雪压垮了?所以说,我们这些当政的,虽然也都是读书人出身,却要时时体恤民间的疾苦。皇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皇帝赵昀下意识的回答了一个“是”,可心中却已骂了起来:好你个史弥远,什么时候了,还在我面前摆帝师的威风,等朕回过劲来掌握了大权,非要你好看不可!
史弥远未必不
知道皇帝对自己的敌视,可如今的他也的确可以肆无忌惮,一指钱湖门外、西湖边上的一座小亭,便说道:“然而今日西湖尽在一片烟云之中,着实有些意境令人喜爱。听说皇上有事要找老臣谈,我等不如就到那小亭之中细谈,如何?”
史弥远所指的这座小亭子,矗立在西湖边上已经不知多少年了——或许比南宋朝的气数还长。
并且为了让皇帝和史弥远这两人在此内谈判,已由柴安风出面将这座亭子连夜修葺一新,更在亭内摆放起了一套结实的桌椅,专供这两位站在南宋权力顶端的人物使用。
此处地方原本也是皇帝选定的,听史弥远主动提议,他便立即来了个顺水推舟:“也好,那就请史老相公先入内吧!”
皇帝原本不过是想客气一句,没想到史弥远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微一躬身算是谢过了皇帝,便径自拄着拐杖走到了凉亭之内。
柴安风见到这一幕都有些着急了:我说史老相公,你就不能低调点吗?皇帝都快把你给恨死了,您老就是装,也得装得稍微谦虚一点吧?
皇帝见状虽然也不高兴,但是好歹也是在他的忍耐限度之内,低着头不作声,还是跟在史弥远的身后走进了凉亭。
柴安风朝史烟罗不安地使了个颜色,见她也同样用忧郁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也跟着迈步走进了亭子里。
刚刚坐定,史弥远又开口讲话了:“皇上,我们商议的乃是国家大事,所谓‘君不密则失国、臣不密则失身’。为保机密起见,可否叫闲杂人等全部退散?”
史弥远口中的闲杂人等,指的大概是皇帝从宫里带来的那几十个御林军了。
这些人是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而来的,皇帝虽然不舍得他们走,然而如今此处的关防已由柴安风全权负责,这十几个人还守在亭子外面,也的确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于是皇帝赵昀挥挥手,让他们走了也就走了。
没想到史弥远还不算完,一指保宁,又说道:“保宁也退下去吧!”
柴安风听了一愣。
保宁和史弥远素来有仇,柴安风是知道的。可是以史弥远的身份和度量,照理说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拿一个小太监来开刀的。不知怎的,他今天却突然格外为难起保宁来了。
皇帝的意外也不在柴安
风以下。
听了史弥远的话,他赶忙分辩道:“史老相公,这就不必了吧?保宁留在这里碍不了什么大事,也好给我们沏杯茶、倒个水。”
“宦官干政,不是朝政之福。”史弥远冷冷说道,“这点还请皇上留意。”
关于这个问题,柴安风其实也是很讲究的。
虽然两宋朝的宦官专权问题并不严重,但柴安风除了对保宁之外,就再也没有接近过别的太监。而就是这么一个保宁,他在宦官之中也是那种十分机灵且有能力的,要不是还有史弥远和杨太后在他头上压着,保不齐保宁也会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