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了足有移时,方才撒开弓弦。只听“砰”地一声,他手中的箭矢便“嗖”地向前飞射过来。
柴安风见状,下意识地向后一躲,却不料这支箭矢越飞越慢、越飞越软,飞到距离柴安风所在的石城还有五六步的距离,终于失去了所用动力,扑腾了好几下,终于被矮墙根子挡住,颓然掉在地上。
早就听说金兵弓箭也十分厉害,这个金将显然是金军之中的神射手,射出的箭矢却这般无力,逗得崇义公府这般亲兵护卫无不轰然大笑。
却听孟银屏正色道:“不要笑,这厮是来试探弓箭射程的,稍后大军箭雨便要到了!”
又听孟银屏下令:“孙家康何在?”
孙家康听了号令,赶忙回答一声:“正在此处!”
孟银屏“嗯”了一声,又下令:“让金狗瞧瞧我们火枪的厉害!孙家康,你要一枪命中对面那厮,崇义公必有重赏!”
虽然在名义上,
柴安风是这两百公府护卫的统帅,可日常负责训练操演的却是孟银屏。因此这两百号粗汉子,对孟银屏也一样是俯首帖耳。
因此,孙家康听了孟银屏的命令,没有半刻犹豫,举起手中早已经装填好了火药、弹丸的火枪,仔细瞄准了半晌,又将枪口略略抬起半寸,这才扣动了扳机。
孙家康本来不是笨人,又会一些维修织机之类的技术,因此稍加训练之后,就成了柴安风亲兵护卫中的第一神枪手。
只见他这一枪发射出去,果然大不相同。远处正在鬼鬼祟祟、谨小慎微地向前方挪动着步伐的金兵射手,随着一声枪响,仿佛胸口被重重打了一拳,立即仰面倒在地下,手里的雕弓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一壶羽箭也都洒了一地。
“好样的!”柴安风叫了声好。
却不料那中枪的金兵,一个咕噜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去捡自己落下的弓箭,头也不抬就往金军阵中跑去。
孙家康脸色一红:“爵爷……这厮诈死……不过,我是打中了他的啊……”
柴安风心里明白:火枪威力虽然厉害,但威力却也不是无限的,这么远的距离上,命中一个身穿重甲之人,的确没有足够的威力将他当场击毙。
因此他随口安慰了一句孙家康,便又对孟银屏说道:“看来金国的弓箭射程不过如此,我们的火枪打不死他们,他们的弓箭那就更加射不到我们这里了。”
孟银屏摇摇头:“平射应该是达不到了,可仰射就未必了……”
果不其然,金军见自己无法足够接近到自己的弓箭的平射射程之内,便只站在原地,排好了松散的齐射阵型,听着方才那个颇为狼狈的金将的号令,拉开弓、搭上箭,将箭头斜向天空举起,只听一声“放”的命令,便松开了弓弦。
金兵弓箭手共有五百来人,射出的箭便也有五百多支,呼啸着划破空气时发出的诡异嚎叫,先是刺破长空、随即掉头而下,在朗朗空中画出五百多道完美的抛物线,正落在柴安风
搭建的石城的上空。
火枪发明伊始,平射射程就已经超过了弓箭。但因为弓箭可以采用仰面曲射的方式展开远程攻击,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火枪的最大射程都是比不过弓箭的。可弓箭曲射,在没有高等数学、没有解析几何等理论支撑的古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门玄学,只有通过不断尝试才能勉强确定准星。而且射出的箭矢,因为在飞行过程中两次受到空气阻力的影响,威力也要大打折扣,就更加无法同火枪射出的子弹相比了。
可即便如此,凡人的血肉之躯,毕竟无法对抗钢铁。
要是被这一阵铁雨淋到,常人不死也得重伤。
柴安风手底下这些人虽然厉害,却也不是铁打的高达、变形金刚,脑壳也抵挡不了弓箭的攻击。因此,柴安风在修建石城的时候,特意花了功夫在头顶上搭了一座凉棚,棚子上都用盾牌覆盖,就是为了抵抗弓箭远距离曲射的。
为了能够又快、又好地建造起这一座用生铁铸造的盾牌覆盖的凉棚,柴安风着实研究了许久,最后还是靠拆了盐帮两艘船,将龙骨倒过来作为棚顶的骨架,又专门新打造了贴合船用龙骨形状,又能够迅速安装的盾牌。有了这样充足的准备,这才能够在短短一刻钟时间之内,就在建筑小石城的同时搭建起这座遮挡弓箭的棚子。
因此,金国弓箭手射出的箭矢虽然又狠又密,可落在坚硬的生铁做成的盾牌上,就好像雨滴打在顽石之上,纷纷往两边弹开了,只留下“叮叮当当”一片嘈杂的声音。
就这样射了又一盏茶功夫,金国弓箭手方才停歇下来,留在柴安风身边、头上的箭矢少说也有几千枚,却没有杀伤半个宋兵。
要是按着郑婷儿的话讲:金军这回可算是大.大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
可那边金军却不知道这里的伤亡情况,而以往常作战时候的惯例来推测,被弓箭进行了这样密集的火力覆盖,对面的敌军就算没有全军覆没,怎么着也得死上十之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