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确实是想先把柴安风弄到皇城司那边去,待将这位柴爵爷稳稳捏在手里之后,再从容套话出来;至于动手用刑么——现在倒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反正除了刑讯逼供之外,皇城司有的是办法让人开口说话。
别说开口说话了,就是开口唱歌都行。
可没想到,柴念云居然一咧嘴,就把话给说死了,说得好像柴安风一进皇城司的大门,就必然会有个什么三长两
短,绝对回不来一般,反而让郭守明有些下不来台了。
只听柴念云犹在不依不饶地说道:“好么,我们柴家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好歹太祖皇帝也是有旨意关照的:说是柴家子孙有罪,都不得加刑。更何况……”
“更何况我是受害者,根本就没犯罪。你不去抓反贼,反倒盯着我作甚?”柴安风跟着说道。
就连沉默了许久的柴辅仕也帮腔起来:“可不是嘛!行在临安、首善之区,现在闹得这样不像话,朝廷震动,史弥远老相公也必然是会过问的。现在还拿不住首恶元凶,就怕史老相公不高兴起来,郭提点面子上难看。要依我看,还是先想法子拿住一两个参与闹事的贼人,也算能有个交代了。”
到底砸断骨头连着筋,柴辅仕还是向着老柴家的。
你来我往,一番对话说到这里,郭守明忽然弄懂了一个道理:原来他的本事并没有原先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大,就好比要是方才一意孤行,真把柴安风给拿住了,他又没抓住真正闹事的恶徒,那柴家闹将起来,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从六品武官能够摆平的?
要不是今日被柴家这几个人连哄骗带威胁地说了这么几句,光凭自己体悟,郭守明就是再当几年官也未必能够领悟到这一层。也直到今时今日,郭守明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在皇城司混了这么许多年,却一直被苏知鱼压制住,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柴念云是多么心思灵透的人。
郭守明一个愣神,她已料定眼前这个皇城司的提点已然吃了软档,便又趁热打铁道:“行了,既然郭提点没有别的事,那我们就先回府去了。要是日后有事,提点大人自可以来府上提人。不过容我提醒一句:抓我柴家子孙,区区一个皇城司怕还没有资格,可是须由圣上下旨的!”
说罢,柴念云
一挥手,柴安风便在黄有功等无数下人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重返钱湖门,穿越了半个临安城,终于回到了崇义公府之内。
空留下西湖侧畔的郭守明,还有他好不容易才纠集起来的几个衙门上百号人在风中凌乱。
昨日玉卿还算是手下留情,就连对赶来的小鱼小虾们都不忍痛下杀手,对崇义公柴安风更说得上是礼敬有加,要是再加上那么几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症状,那玉卿几乎算得上是柴安风这个一度的阶下囚的恩人了。
因此,柴安风回崇义公府,只安心睡了一晚上,原本就没损耗多少的元气,便已经彻底恢复了,十月的临安的太阳刚无力地露出脸来,他便早早苏醒过来。
同床的郑婷儿因昨天受了惊讶、又累坏了,因此还正酣睡着没有醒来。柴安风不愿打扰她,便自己洗漱完毕,轻轻推开房门,呼吸了一下门外凌冽之中带着几分和煦的空气。
柔和的阳光穿透小院里大槐树略显稀疏的树冠,不紧不慢地洒在柴安风的脸上,让他真不敢想象自己昨天方在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有阳光留在他脸庞上的那一丝令人舒爽的温暖,似乎同昨天玉卿的肌肤同他接触时候的感觉颇有几分相似,提醒着柴安风——这并不只是一场幻梦而已。
从屋里出来,柴安风的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的变化,却见姐姐柴念云正坐在大槐树下的一个石墩子上,一针一线地缝补着什么。
柴安风朝屋门一边侍立着的黄有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边蹑手蹑脚地绕到大槐树背后,想要给姐姐来个“突然袭击”好吓她一跳。
没成想,柴安风的一举一动早被柴念云观察到了,却只装作没有瞧见,待弟弟刚要开口大喊,柴念云抢在前头高呼了句:“嘿!装神弄鬼地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