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帆买家具的那家铺子,叫宝鼎阁,在家具行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掌柜的晚上回来,听伙计说起这事,气得把他狠狠数落了一通。
“楚王妃是什么人啊?那是南边的皇后。皇后娘娘凤驾光临,是咱们的荣幸,你居然敢抬价,城里多少富户哭着喊着想往上边送东西,都寻不到门路,你倒好,不但抬价,还敢要钱!”
越说越气,抬脚就踹,“跟着我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这点眼力都没有,你干什么吃的?”
被掌柜的又打又骂,小伙计也不觉得委屈,确实是自己走了眼,一般的人家哪有给丫环办这么体面嫁妆的啊!
楚王妃定下的货,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了府尹,送到走人,绝不提钱的事。送货的不提,收货的也没问。
白千帆倒是一直记挂着这事儿,见货送到了,小伙计没有上门收钱,见天就问宁九,有没有人上门找他要债?回复一率是没有。她又跑到大门口去问,门上的守卫也是摇头,她觉得那个小伙计的记性不是一般的差,要是谁欠她五千两银子,她肯定做梦都记得。
楚王打趣她,“平时一个子当两个子花,难得这次大手笔,光是家具就花出去五千两,还不算头面首饰那些,富户家嫁女也
如此吧。”
白千帆眼睛一斜,“心疼了?”
“我是心疼你。”他把她抱在腿上,抬着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瞧瞧,这两天都跑瘦了。”白千帆噗嗤一笑,“这样就瘦了,我吃那么多都白吃了。你别舍不得,月香也不容易,到底夫君不是正常人,我怕她今后艰难,手里攥着点东西,有底气,到什么时候都不怕。”
当初听到月香的决定时,墨容澉也有些意外,凭月香和白千帆的交情,将来嫁个有品级的官员,也不是不可能的,没想到她最后挑了一个傻子,按照平常人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一个火坑,是一辈子的苦难。
但他也知道。到底是不是火坑?是不是苦难?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当初人人都说白千帆傻,可他还不是一头扎了进去,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他记得太子第一次看到白千帆的时候那古怪的表情,大概很这诧异象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傻丫头?可她真的傻吗?或许有点,可这点傻气正是她难能可贵的地方,自己舍不得花钱,给丫鬟办嫁妆倒是大手笔,他爱的就是这样的傻子!
等了两日还是没人来收钱,白千帆派人把钱送过去,可事情变得有点蹊跷,对方居然说什么也不肯收。
她很纳闷,这是正经买卖呀,货送出来了,怎么不肯收钱呢?
楚王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八成知道你是谁了,楚王妃买东西谁敢收钱,都当是孝敬您了。”
“那不成,”白千帆说:“一码归一码,我可不是仗势的人,没的坏了我的名声。”她简直有点气呼呼,按着桌面站起来,“不行,我得亲自去一趟。”
“我陪你去。”楚王如今有点条件反射,一听说她要出门就想跟着。
“不行,你一去呼啦啦跪一片,我想找个说理的人都没有。”
“你去了,难道他们就不跪?”
白千帆想想也是,一屁股又坐下来,托着腮一脸沮丧。
最后墨容澉打发宁九去了,宁侍卫那个冰山脸,谁见谁怕,把他派出去,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果然,宁九麻溜的走一趟,事情就办得妥妥的。
六月初九是黄道吉日,月香从府尹出嫁,不说十里红妆,也是浩浩荡荡,在苏城里转了一圈,出东门,往乌水镇去。
原本是不让新郎来接亲的,毕竟是个傻子,坐在马上没个样子,怕被人指指点点,月香面子上不好看。
但走到半道,迎面过来一支队伍,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当中一匹高头大马,马头披红戴彩,上面坐了
一个精神气爽的新郎倌,大红花戴在胸前,官帽上插着翎羽,一身红艳艳的喜服,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
月香听到动静,偷偷撩起帘子看了一眼,这一看,她有些傻眼,马背上的梁宝田那还有上次的憔悴样,他满面红光,唇角弯着,腰背挺得笔直,两道脉脉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她吓得马上把帘子放下了,捂着胸口喘了口大气,这哪里像个傻子,分明就是一个齐整的正常男人。
酒席开在醉仙楼,史老板事先说好分文不收,不是冲楚王和王妃的面子,而是实实在在被月香姑娘的善举给感动了。明明可以做一个官太太,却是搭上自己的后半生来照顾一个傻子,这种往火坑里跳的事可不是谁都做得出来的。整个乌水镇都在夸月香,有的把她夸成了下凡的仙女,有的把她夸成救命的菩萨,总之是人人都敬仰着她。
楚王和王妃自然是最珍贵的座上客。他们被安排在雅间里,由德高望重的里长领着几个乡绅作陪,自然,作为乌水镇职务最高的杜将军也赫然在座。
楚王笑吟吟的看了面无表情的杜将军一眼,对史晟诚说,“还空了几个座位,不如把令爱也叫过来一起坐吧。”
史老板听了,自然是喜笑
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