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致辰掀起眼帘,神色淡漠地吩咐坐在他身旁的徐杨,“请墨先生离开。”
“是,墨总。”
徐杨站起身,走到墨成德面前,躬身,“墨先生,请。”
“你算什么东西?”墨成德冷笑,目光灼灼地怒视自己的大儿子,“就算你恨我,恨你爷爷,也不能把墨家几辈子的产业捐献出去!”
墨致辰抓起手头的文件,修长隽秀的手指点了点他的名字,“墨先生,这就是我的资格。”
“你!不孝子啊!不孝子啊!”
墨成德目眦欲裂,嘴唇哆嗦如筛子,气得说不出来,抚着胸口,两眼一闭,气厥了过去。
墨致辰愣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没有料到墨成德如今的心脏如此脆弱。
回过神来,在现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信步走到靠着椅背的墨成德面前。
他蹲了下来,拿起墨成德右手,掐住虎口。
片刻之后,墨成德醒了过来,注意到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恍惚了一会儿。
墨致辰站起身,退后一步。
深深地鞠躬。
语气郑重平静,“请您保重。”
墨成德愣了一下,板着脸别开头,眼里却闪过一抹狼狈。
“王伯伯,今天要您亲自跑一趟,辛苦您了。”
墨致辰的一只手放在西装衣襟上,神
色谦卑地微微俯下身,主动朝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伸出手。
墨老爷子去世之前,这位王律师一直担任他的代理律师,负责处理和法律有关的所有事宜。同时,他也是墨老爷子的好友。
这些年里,这位性情耿直的老人也没承受来自墨成德夫妇的骚扰,也够为难他老人家了。
幸好王伯伯作为一名律师,从业几十年,早就看过人间的大丑大恶,家中资本也雄厚,才能对墨成德的威胁浑然不放在心上。
然而,只有墨家的事彻底落下帷幕,他才能真正地松了这口气。
王律师握了握墨致辰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紧!不要紧!如此一来,我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至于要不要将墨氏集团捐出去,你不妨再认真认真考虑。不急于一时了。”
这老人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头发银白如霜,活像童话故事书里的圣诞老人,哪里有律师的严肃锐利。
“我明白,谢谢王伯伯。王伯伯,您请。”
墨致辰亲自送王律师走出会议室。
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跟着离开。
墨成德对他的随身秘书挥了挥手。
这名秘书垂下眼睛,恭敬地点了点头,也走了。
她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墨成德闭上眼睛。
感
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盛大的演唱会之后的寂静之中。
繁华过后,天地之间一片的白茫茫。
静得他心里发慌。
“人随风飘荡天各自一方
在风尘中遗忘的清白脸庞
此生多勉强
此身越重洋
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
数不清的流年
似是而非的脸
把你的故事对我讲
就让我笑出泪光
是不是生活太艰难
还是活色生香
我们都遍体鳞伤
也慢慢坏了心肠
你得到你想要的吗
换来的是铁石心肠
可曾还有什么人
再让你幻想
……”
轻吟浅唱的女声,令墨成德悚然一惊,仿佛整个人突然从噩梦中浑身一震地醒来!
他坐在椅子上,左右四顾,目光最后落到天花板上。
歌声是从那里的喇叭传来的。
“你得到你想要的吗
换来的是铁石心肠
可曾还有什么人
再让你幻想
……”
墨成德不知道这首歌是谁唱的。
他愣愣地坐在那里,听着女人低低地一遍一遍地问他,“可曾还有什么人,再让你幻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溢了出来。
失去所有之后,在歌声里,他回忆起了某个女人遥远的脸。
盛夏天的傍晚,他下班回来,一眼便看到自己的妻子坐在香樟树下,抱着他们的孩子,握
着孩子小小的手,打着拍子,清清地唱邓丽君的歌。
他总是嫌弃她的声线过于低沉,不适合唱靡丽的歌。
她笑了笑,浑然不在意。
抬起素手,将一缕发丝掖到耳后。
眉目婉转,仿若那画中走出的仙子。
那时,天边的彩霞,火烧似的,连香樟树都润了一层暖红。
暖红的光从红红的树叶的缝隙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