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淮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勇气说出心里话,她和张孝阳保持着微信联系,偶尔从周舒莹那里知道他最近的动态。张孝阳现在在公司很忙,拼业绩,连午饭和晚饭都是对着电脑和手机吃的,与曾焕焕聊天的时间变少了,现在公司员工严重不足,所以剩下的人压力很大。
不过周舒莹和卢淮说,她走后的两天,又有一个人辞职了,办公室里很空,没有他们在的时候热闹,经理为了安抚留下来的员工,终于舍得把福利提上来了,晚上加班除了有加班费,超过九点半还在公司的也可以算上去,找到一个客户后除了有业绩之外,经理和主管还自讨腰包奖励,这些加起来算是很大的诱惑,有几个人跟着经理他们加到十一点多。
当然,除了坐公交车上班的怕赶不上末班车,这点好处只能给像张孝阳这种有代步工具的人,周舒莹都说她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张孝阳还在工作。
听到这卢淮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倒不是不愿意张孝阳努力工作,她是怕,她怕张孝阳的业绩上去了,一旦公司出事,可不是抓起来就完了,定罪得看获利金额,钱越多越危险。
没辞职之前担心自己,辞职后还要为别人担惊受怕,卢淮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什么的,尽想这些不好的事。其实她有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张孝阳,显然自己表达得太隐晦了,张孝阳没看出什么,或者他看出了没放在心上。周舒莹更是没心没肺,自己发了几个视频过去,周舒莹却反过来笑话她,那些人都是香港,新加坡那边的,出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卢淮还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自己去举报,说这个公司在进行违法活动,然后对被抓起来张孝阳和周舒莹说:看吧,谁叫你们不听我的,还敢不敢心存侥幸了,我都说诈骗了你们还不信。
想到这个这个画面卢淮就觉得自己特傻,真这么做了更傻,简直就是忘恩负义,断人钱财,张孝阳他们被迫下岗这个责任她可担待不起。
可是……真的担心,自己能做什么呢?一种无力感充斥全身,卢淮又一次觉得自己没用,只能在每次聊天中不厌其烦地提醒张孝阳。
这个周六,卢淮回了一趟老家,从汽车站坐差不多两个小时的大巴,上车之前她吞了一粒晕车药,戴好口罩,口袋里还带了一瓶风油精,晕车严重的她差不多每次都是这些配置了。
家里都是奶奶一个人在操劳,每次回家奶奶都会高兴地准备很多饭菜,杀只鸡杀只鸭是常态,肉吃都吃不完,想到自己在南宁连一块猪肉都舍不得买,鸡肉只能买最便宜的鸡胸肉,一种心酸感涌上心头,要不是她的胃容量有限,她非把所有的肉都解决了。
其实卢淮回家的目的就是看看奶奶,她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好,对卢淮和她弟更放心不下,恨不得天天看到他们的样子,每一次回来,奶奶都说又变了,又瘦了,和上次不一样了,听得卢淮很难受。她又何尝看不到奶奶的变化,头发越来越少,越来越白,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眼睛变得越来越混沌,村里和她一辈的老人相继离世,卢淮真的怕那一天。
她父亲也在家,但是白天经常不见影,自从家里的土地被征收建高铁的时候,她父亲就离开了打工的城市,回到家待着,加上旧房子也在拆迁范围,所以她爸再也没有出去打工过,只留她母亲在广州。
卢淮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作为地道的农村妇女,她奶奶的脏话出口成章,经常辱骂她,一些小事做不好就把声调提高,恨不得全村的人都知道,这让小时候的卢淮非常怨她,经常跟她对着干,有时候她们的对骂还会引得附近的亲戚邻居围观。
这种现象在卢淮上了五年级之后就消失了,奶奶的脏话只会在她犯了特别严重的错误之后才会说出来,但是卢淮话变少了,文静了许多,再也没有和她吵过架,那时候卢淮的成绩在同辈孩子里是顶尖的,很多人夸她,为了维持这种状态,卢淮一直在做别人家的孩子。卢淮想,或许自己那时候真的太不懂事了所以奶奶才会这么对她。
除了这短暂的不好的回忆,奶奶对她怎么样,卢淮感受得到,从没有过重男轻女,好吃好喝的都会留给她和她弟,分东西都是平分,每一次上街回来都会带好吃的,还问她高不高兴,这一规律直到她成年了才被打破,所以即使卢淮的父母从未参与过她的成长,卢淮也不觉得自己多缺爱。
都说一个人的性格跟所成长的环境有关,卢淮过得算是比较舒适,但她的毛病也不小,就是不会叫人,对一些亲戚是能躲则躲,每次聚餐她吃得快又不好意思先离席,尴尬地在那撑着肚子把菜往嘴里塞,等有人先走才敢起身。
刚开始父母还会好说歹说地劝她去,后来也就由着她了,渐渐地,就有人开始说卢淮面子大得很,得有人请才去,连带着一些不联系的亲戚见她都不会跟她打招呼,卢淮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她一直在外读书,和他们打交道少,面对他们她话都憋不出来,索性不管了。
比起这些日常生活面都见不到的亲戚,卢淮和姑姑辈,姨妈辈的还算比较熟,因为她们直接关照过卢淮,远在外地的父母有什么照顾不到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