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风阵阵,虽然身处江岸,却仍然难挡暑气。风把我的衣襟裙摆吹起,不知怎的,我竟顿感凉意,赶忙将飘动的披帛掖好。夏日的傍晚,燕雀的狂噪穿过暮霭,在天空回绕。眼前,一位清瘦的郎君面对着沧江斜日,手中的折扇半开,若有所思。
渔舟唱晚,摇橹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浪花拍打岸边的声音却仿佛就在耳边。直到此刻我才发现已经错过了渡船的时间。
生命中总是有太多错过,坊间传言,总是错过的人似乎与那忘川河里忘八精有着千丝万缕的因缘,只有那千年的修为才能练的温吞。若我也与忘八有缘,那此时应该来送我渡河了。
“这位娘子”,我一边想着一边忍不住嘴角上扬,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位瘦削郎君在叫我,“娘子当心!”那郎君想伸手拉我,可是我却被惊到,崴了脚,猛地一屁股坐到了滩涂上。原来这王八精竟是我自己......
屁股下面有点硌,有一个石块滑到了我裙子底下,“娘子”,面前那郎君也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竟然看不出我面有难色,还眨巴着眼冲我笑,我怎么可以在独目睽睽之下把屁股底下的石块从裙子丢出去呢。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却突然低下头去:“方才似乎有声响,是不是娘子的钱袋掉了。好像有碎银子都掉在地上的声音。”
糟了,银子!那可是官家的钱!我慌忙摸了一把自己的衣袋,真是倒霉啊。自己塞夹层里的零用钱纹丝不动,那装了官银的袋子却不翼而飞了。这下我也顾不着什么仪容仪表了,随便抹了一把裙子就站起身找。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在我们戮力同心之下,(但愿那郎君有帮助我),总算把钱找了大半回来。他帮我把钱串好,我看到碎银子的一角压在前面的石头上下,正要搬开取。“啊——”我大叫一声,只见一只寄居蟹挥舞着大钳子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立刻往后挪,那年轻郎君倒是好心,帮我取了来。得亏他好人做到底,不然我算是配了鞋袜又折银。这么掐指一算,我损失了大约一贯钱。哎,看来又得从我的私房钱里扣了,可是挨饿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他帮了我一把,我气也消了一半,总之他就不应该叫我。可我又觉得似乎只能怪自己没长眼睛,他或许是提醒我没有船只了。
我冲他笑了一笑,踉跄着站了起来。裙摆、鞋袜都已经湿了,衣服垂在地面上,每走一步。脚下就有啪叽啪叽的声音。他将钱袋递给我,正想劝我回去,突然远处有船桨划着水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船家!”那郎君把钱袋往我手里一塞,转身上前去招手示意。“这位小郎君,你是要坐船吗。”“是了。我正要去洛阳,可是半个时辰之前已经是最后一趟船了。”洛阳!我在远处听的不甚清楚,但是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个地名。洛阳,也就是大唐的东都,我要去的安国寺便在此处。我慢慢走上前去。那船夫看见我,问道:“这位娘子也要一同去吗?”
我点了点头。那小郎君也转过来看了我一眼。“既然二位都顺路,那我正好可以载你们一程。现下风顺波平,是最适合上路的了。”“可是你这艘船这么小,如何能去洛阳,那可是要一个月的路程呢。”“你傻呀。”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是先送我们过岸,然后再走陆路啊。这独木舟怎么能在水上行驶一个月呢。到了长江上游水势可是很急的的呢。不是有首诗写什么瞿塘艳遇?”这回那郎君却笑了:“是李太白的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哎呀,我小时候不在这长大,读的诗有限嘛。”我半转过身去,用手拨了拨头发以掩饰尴尬。真是的,怎么能光想着艳遇呢。
我的余光却突然瞥见那船夫的眼神飞快地扫了我一眼,有些锐利,我和他的眼神不期而遇,他迅速躲开,我将手上的玳瑁嵌玉镯子拢了拢,用袖子掩住,他有些闪烁地看着那郎君又道:“是了,二位到对岸之后便可以换乘马车或者直接骑马去。”那郎君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或许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他还是想走水路更快些。我便对他说:“那些大船走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最少也得等半个月了,这些大船都是一整船谋利的,最近也得去到金陵才能回来。与其等,不如走陆路,虽说是慢了些,可是总是能到的。你想想,你每天住店和用饭得花多少钱。”这下,他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算是被我说服了。
“有劳船家了。”我便跨步登上了船,那船家虚扶着我,我侧身看了一眼,船夫是一个晒得发黑的中年男人,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有一片斜状的厚茧,右手虎口处有一道凹下去的印子似乎还延伸到我看不见的掌面。
这时,那船夫突然大叫道:“娘子的衣裳湿了,要不到先船蓬里头避一避,这舟行水上,风浪大是难免的,现在有快要入夜了。好在过岸是很快的,明日清晨便可到了。”我点了点头便到船舱里去了。
这个小舟的船舱十分简陋,里头有股发霉的味道。最外侧的桌子上被擦的发亮,尽头黑漆漆一片。船篷破了一个大角,要掉了下来。里面窸窸窣窣的,似乎有老鼠或者别的什么爬行动物。我坐在凳子上,船摇摇晃晃的。正当我趁着没人,脱下鞋子准备倒里面的泥沙时,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