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能想到先用三千将士做前军试探,足以证明他的心细如丝,这样的人,适合统兵打仗。当然,这是上官秀的表面说词,就心内而言,上官秀欣赏的是蔡煌对叛军的冷酷无情,而这又恰恰是第一军团所欠缺的,重用蔡煌,可弥补第一军团对叛军心慈手软的缺陷。
像蔡煌这种绝顶聪明的人,不用点他他都能自己透彻,何况上官秀不计前嫌的一再重用他,他很清楚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现在东海水军举白旗投降,蔡煌连想都没想,直截了当的下令,拒不接降,水陆两军,继续炮击,务必将东海水军全部歼灭,不留活口。
东南水军派来的将官很快见到了蔡煌,向蔡煌施过礼后,他急切地说道:“蔡将军,东海水军已经投降,我军当立刻停止进攻接受东海水军的归……”
他话还没说完,正坐在一块凸起山石上喝茶的蔡煌,放下手中的茶杯,挑起眼帘,看向那名水军将官,似笑非笑地问道:“是谁告诉的你,叛
军投降后,我方就一定要接降?”
“这……”
“回去,告诉你们张将军,继续进攻,直至东海水军无一人尚存,这是将令,不得违抗。”说完话,蔡煌又白了水军将官一眼,重新拿起茶杯,慢悠悠地继续喝着茶水。
“蔡……蔡将军……”
这次蔡煌连看都没看他,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水军将官无奈,只能告退,回到东南水军后,将蔡煌的坚决转达给了张峦。
张峦和在场的众将听后,无不是脸色大变。李瑛气得跺了跺脚,沉声说道:“蔡煌只是兵团长,凭什么能命令我们水军?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如果殿下在这……”
“如果殿下在这,情况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张峦轻叹口气,看向李瑛,说道:“你也说了,蔡煌只是一个兵团长,数万之众的东海水军投降,他有什么资格不接纳,又有什么资格下令,把东海水军赶尽杀绝。”蔡煌背后的靠山和依仗,其实就是上官秀,如果没有上官秀在背后支持他,他有胆子这么做吗?那可是好几万条的人命,他一个人能背得起吗?
张峦没有把话挑明,但在场的众将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人们都不再言语了,包括性情冲动的李瑛在内,如果这是上官秀的授意,那么,根本没人能改变得了。
过了许久,一名将官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那……那我们现在还要不要继续进攻东海水军?”
张峦苦笑,反问道:“可想步东海水军之后尘?”通过贞郡军坚决不肯接降这件事,已完全暴露出上官秀对叛军的恨之入骨和深恶痛绝,现在再回想东南水军,张峦都禁不住一阵阵后怕,现在来看,殿下当初能接纳东南水军的倒戈,是发了多大的善心,下了多大的决定。
他的话,让在场的主将都清楚的明白了一点,他们的处境,并不是绝对安全,扣在他们头顶上的叛军帽子,还没有完全摘掉,只一步不慎,就可能遭来杀身之祸,步上东海
水军的后尘。
这时候,再无将官为叛军求情,或许说,是无人敢再去求情了,众将纷纷喊喝道:“传令下去,立刻传令,继续炮击,一刻也不要停,把船上的弹药统统打光为止!”
贞郡军和东南水军的炮击,并没有因为东海水军的投降而停止,反而更加凶狠,把能用上的火力都用上了。
这是一场远距离的屠杀,开炮的军兵们感觉不到什么,他们的任务就是装弹、射击,清理、降温,再装弹、再射击,再清理、再降温,如此反复。
直到战事完全结束,清理战场的时候,人们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操控火炮的工作酿成了怎样的惨剧。
东海水军数百艘的战船,没有一艘还是完好无损的,沉船、残骸和尸体掺杂在一起,将河道完全堵塞。
战斗结束已有两三个时辰了,而河水仍是血红的,河面上的浮尸不是一层,而是好几层。
此战过后的数年,天河下游的百姓都不敢捕捉一条天河中的鱼来吃,在较大的河鱼渔腹之内,还偶尔能发现人的断指指骨。
这一战,如果不是有庞臻一部尚存,东海水军真的要从风国水军中除名了。
七万将士,七百多艘战船,除了被缴获的十艘镇海舰外,其余战船,无一幸免,全部被摧毁,整整七万人,最后逃生者有多少,已无从统计,但绝不会超过百人。
这便是当时震惊全国,以令后世无比震惊的天河血战,后世对这场战斗更多的称之为天河血屠,不承认这是一场战争,只认定这是一场屠杀。
这笔血债,不管怎么转来转去,最终自然还是要算在上官秀的头上。
在很多史学家的眼中,风国有史以来,所有镇压叛乱战争中死的人,都没有死在上官秀一人手上的人多,称他为风国之鬼,恰如其分,再贴切不过。
天河血战,震惊上京朝廷,也震惊西京朝廷。主导此战的蔡煌,因此而一战成名。他也有幸成为继上官秀、唐凌之后,最被叛军恨之入骨的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