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沈进还没有弄明白宋晟为何训斥自己,又为何要自己把牡丹图收回来,在他看来,这副画没什么不对,牡丹乃百花之王,与陛下正相配啊。
沈进不知道,坏事就坏事在这个百花之王上了。
牡丹为百花之王,通常是用来象征**、皇后的,可问题是唐凌是**、是皇后吗?她不是,她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沈进用牡丹图来做献礼,等于是在贬低唐凌的身份,再往深点说,送唐凌牡丹图,有抬上官秀为皇,贬唐凌为后的寓意,这是要让风国改姓上官,改朝换代。
唐凌在酒席宴中,众目睽睽之下翻脸,可见她此时心中之恼怒。
见沈进还在呆呆地瞅着自己,仍没回过味来,宋晟鼻子都快气歪了,恨不得冲过去甩他俩耳光,把他打醒。
他深吸口气,站起身形,向唐凌拱手施礼,说道:“陛下,沈大人的千金少不更事……”
“少不更事?已行过及笄之礼,又何来的少不更事?”唐凌面沉似水地质问道。
她从女官手中接过牡丹图,越看越觉得讽刺,她挥手将牡丹图狠狠甩到下面,说道:“既然有胆子敢用牡丹来讽刺朕,朕看你的这只执笔之手,也不必再要了。”
她话音刚落,从左右两旁各走上来一名禁卫军,来到沈家千金面前,不由分说,拖起就往外走。沈家千金回过神来,连声叫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让她闭嘴!”唐凌冷声说道。
两名禁卫军一点没客气,挥手各甩了沈家千金一记耳光。
沈进乃太史府司卿,从二品的高官,沈家的千金小姐打小就长在蜜罐里,娇生惯养,什么时候被人家这么打过,两记耳光下去,整张俏脸都肿起好高,口鼻窜血,目光涣散,再叫喊不出声来。
沈进身子
一震,他的目光落在牡丹图上,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脑袋也随之嗡了一声,连忙出列,跪伏地上,向前叩首,颤声说道:“陛下,犬女一时疏忽,绝无贬低陛下之意,还请陛下开恩啊!”
“她疏忽,你堂堂的内史府司卿也会疏忽吗?朕还没有治你的罪,你反而厚着脸皮来向朕求情?来人,把沈进拖出去,廷杖五十!”唐凌斩钉截铁地说道。
“陛……陛下……”沈进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看向宋晟,希望宋晟能站出来为自己求情。宋晟倒是也想为他求情,可看到唐凌面沉似水的样子,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
同样是献礼,邱家千金送了一幅二龙戏珠的刺绣,使得龙心大悦,甚至肯破例亲自为她主持及笄之礼,而沈家千金送了一副牡丹图,则是引来陛下的震怒,连其父沈进都受到牵连,两份献礼,其实都有僭越之嫌,可唐凌对待二女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宋晟多聪明,一点就透,他立刻意识到陛下是在借用此事,敲打自己,至于为何敲打,想来与上官秀脱不开干系。
宴会场地外,先是传来女子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又传来廷杖的啪啪声,其中还夹杂着沈进声声的痛叫。
时间不长,一名禁卫军手持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托盘上,放的是一只触目惊心的断手。
唐凌只是瞄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端着托盘的禁卫军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整个宴会场内,寂静得鸦雀无声,不管是大臣们还是大臣的家眷们,此时无不是如坐针毡,汗如雨下,一个个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一位从二品大员家的千金小姐,只因为画错了一副画,就丢掉了一只手,这辈子也就此毁了,在场的众人当中,既有
唏嘘感叹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但不管众人是什么心理,现在都有同一种情绪,就是恐惧。
伴君如伴虎,现在体现得淋漓尽致,不管平日里有多得宠,只要皇帝一个不高兴,只要皇帝的一句话,随时都可能人头落地。
廷杖五十的沈进,被禁卫军从外面拖了回来,他身上的官袍早已被扯掉,只着白色的中衣,背后、臀部、大腿,血迹斑斑,人已然被打得神志不清。
他被两名禁卫军架着,脑袋无力地耷拉着,人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可仍在断断续续地说道:“微臣……微臣知错了……微臣知错了……”
唐凌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送他回府养伤,令,禁足三月,闭门思过,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说着话,她突然转头看向宋晟,含笑问道:“宋爱卿以为,朕的惩处,可有过重?”
宋晟身子一震,急忙躬身回道:“陛下圣明!若非念在沈进为官多年,尽忠职守,早已治他的死罪了!”
唐凌闻言,嘴角勾了勾,说道:“还是宋爱卿深知朕意。”
等禁卫军把沈进拖走之后,唐凌环视在场的众人,她看不到人们的脸,只能看到人们的脑袋顶,她笑问道:“刚才,朕是不是扰了诸位爱卿的雅兴?”
在座的众人纷纷欠身施礼道:“陛下英明决断,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