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看傻了眼,不过唐凌此时可是怒火中烧,看着面前的孟海,如同看到了上官秀本人,她抬起手来,指着孟海的鼻子,厉声喝道:“大胆!放肆!”
孟海总算是回过神来,头皮像是瞬间炸开了似的,急忙收回目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伏在地,急声说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他以为唐凌是在恼他的直视,实际上,他在唐凌眼中,已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银发飘飘的男人。
唐凌的胸脯一起一伏,小脸冷得如同蒙起一层冰霜,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都快扣进掌心的皮肉里。
她低头凝视着跪地的孟海,好半晌,她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是朕的夫君,你怎能和旁人一样,一同来如此欺朕?”
她说这话的时候,从未想过她自己的做法。少年时,她是皇长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年后,她是一国之君,权利最顶端的天之娇女,从来都只有别人去顾及她的感受,而她无需去顾及任何人的感受,从来都只有旁人为她做事,她无需为任何人做事,这在唐凌的观念中,早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现在上官秀的话无疑是刺痛了唐凌,让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听她的喃喃自语,是带着颤音,像是要哭了,而跪在她面前的孟海,背后的衣服都已被汗水浸透,他也快哭了,被吓哭的。自己是孟海,不是大人啊,陛下该不会是气糊涂了,误把自己当成大人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唐凌总算从盛怒中冷静下来,她眼帘低垂,居高临下,用着鄙夷的目光审视着孟海,而后双脚一错,幽雅转身,走回到龙椅前,缓缓坐了回去。她慢条斯理地问道:“贞郡军如何才肯出兵进攻叛军。”
孟海拿起最后一张纸条,手掌抖得厉害,颤
巍巍地向前递去。过了片刻,见左右的女官都傻愣在原地,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唐凌随手抓起桌案上的茶杯,向下挥去。
啪!茶杯摔了个粉碎,左右的女官们总算是回神了,唐凌抬手一指孟海手中的字条,有女官急忙上前,接过字条,转身快步走到唐凌身边,恭恭敬敬地递交给她。
她接过,展开,上面写着:合则俱荣,分则俱损,陛下何时能理清这个道理,便是贞郡军出兵平叛之日。
上官秀这是在教训朕,指责朕有暗藏私心,不分轻重。字条在唐凌的手里一点点的变成了一团。
她现在感觉牙根都在一阵阵的发痒,如果上官秀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恐怕会忍不住扑上去咬他两口。
“出去。”憋了好半晌,唐凌才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两个字。
她的声音不大,精神高度紧张的孟海也没太听清楚她的话,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呆呆地看向唐凌。后者用力一拍桌案,大声喝道:“滚出去!朕让你滚出去,你没听到吗?”
孟海跪在地上的身子像弹簧似的,一蹦而起,用小碎步向后急退,口中连声应道:“听……听到了,小人听到了,小人告退,小人这就告……告退。”
等孟海退出御书房,走出御书房所在的院子,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头上、身上全是冷汗,里面的内衣完全被汗水浸透。就这一会的工夫,他感觉自己在鬼门关门口都逛了好几圈,此时他也忍不住替上官秀担心,自己在陛下面前只待这一会都如此难熬,以后大人要与陛下朝夕相处,那日子得怎么过啊?
御书房内,唐凌大发雷霆,龙书案上的奏章、笔墨,被她打翻满地。周围的女官、宫女们也都吓得战战兢兢,站在两旁,脑袋低垂,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唐凌一边
摔着她所能看到的任何东西,一边不停地大骂道:“混蛋!你这混蛋!混蛋!”以唐凌的修养,混蛋这两个字已经是她所能骂出的最恶毒的词汇了。
晚膳时,唐凌没吃上几口,食如嚼腊,毫无胃口,她回到寝宫,换上单薄又轻便的纱裙,走到巨大的浴池旁,慢慢坐了下来。
浴池内的水冒着腾腾的热气,水面上还飘满了花瓣,香气扑鼻。唐凌脱下鞋袜,两只洁白如玉的小脚泡进浴池当中,轻轻地拨动着水面。
她随手拿起一旁的酒壶和酒杯,自斟自饮。夜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起来,寝宫内的纱帐随风飘着。沙沙沙!她听到有轻微脚步声传来,扭头一瞧,走过来的人是韩烨。
唐凌只看了一眼,又把目光收了回去,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韩烨走到唐凌身旁,躬身施礼,说道:“微臣要向陛下请罪。”
仿佛没听到韩烨的话,仿佛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她沉默无语地又倒了一杯酒。韩烨了解唐凌的个性,对她的反应也并不觉得意外,他又说道:“陛下罚臣闭门思过一个月,现在还未满一个月。”
“什么事?”唐凌终于开口。
“微臣深夜造访,是来劝陛下与上官秀和解的。”见唐凌衣着单薄,韩烨走到一旁,取下一件披风,盖在她的肩上。
“和解?上官秀这个混蛋竟敢教训朕!他以为他是风国的太上皇吗?”唐凌气呼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