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匆匆一见,苏南衣就觉察出陆思源的腿伤得很重,不单是之前的旧伤加重的原因。
但上次猝然相遇,又是在那种情况下,苏南衣无法说得太多。
陆思源心思本就细腻,沉默少言,习惯把一切都掩藏在心底,苏南衣想,要慢慢来。
这一切施针,苏南衣有了光明正大为他诊断的机会,她心头狠狠一沉,陆思源这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思源,可能会有些疼,我们今天先试试,慢慢来,不能急。”
陆思源浅笑,“没关系,南衣,你想怎么做,随你,我都可以。”
苏南衣喉咙轻滚,热水净过手,轻轻卷起陆思源的裤管,直到膝盖。
陆思源面无表情,手指微不可察的收紧,嘴唇也抿住。
云景在一旁拧眉,但他看得出苏南衣严肃认真,也不敢轻易开口。
苏南衣拿起银针,轻拨慢捻,下针准而快,一分一毫都没有偏差。
尽管如此,陆思源的脸色还是苍白了几分,额角的汗越来越多,慢慢渗湿了头发,但他始终一声不吭。
苏南衣全神贯注,此时她的眼中只有银针。
云景的眉头渐渐展开,眼中浮现惊奇和喜悦,他的娘子好厉害啊……就连宫里的太医院院首都没这么厉害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到了起针的时
间,苏南衣手指翻飞,一气呵成。
“思源,你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陆思源摇头,“没事。”
“疼就是好现象,如果感觉反而坏事,只是……会痛苦些,”苏南衣眸色深深,“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这双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陆思源轻轻放下裤管,修长的手指根根干净,完全看不出之前沾满污垢的样子。
他垂下眼睑,“你还没有联络过神医谷吧?”
苏南衣点头,“我让夏染联络,但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一时联系不上,他久在江南,也是最近才回来,神医谷素来行事隐秘,可能……”
“神医谷在心月城的分支,有人叛变。”陆思源抬眼看着她,“我那天晚上就是去查这件事情,结果却被诱中陷井,那人显然知道我的身法,欲置我于死地,我身中一掌,那掌力十分强劲,为了保命,我强行运功把掌力运致双腿。”
命是保住了,但双腿也重伤,近乎残废。
更重要的是,他后来才发现苏府火光冲天,苏南衣身死,整个苏府上下无一活口。
他恨,恨自己为什么要去追什么叛徒,以致于没能来得及去救她。
那一夜的惨烈,他永远不会忘记。
“南衣,对不起。”他轻声道。
苏南衣还沉浸在神医谷有人叛变的震惊
里,忽然听到他这么一说,心头酸涩。
“思源,你没有对不起谁,更没有对不起我,”苏南衣蹲在他腿边,“是那些人对不起我们。”
“我一定要报仇,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陆思源眼中有光,双手握住轮椅扶手,“好。”
“南衣,你现在的身份安全吗?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苏南衣知道陆思源所指的“他”是顾西宸,“我不太清楚,但无论因为什么,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我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他即便有怀疑,也查不出什么。”
她看着陆思源的脸,“倒是你,暂时不要露面。”
陆思源微勾嘴唇,“你忘了,我们神医谷还有一项擅长的。”
“易容!”
“对,我现在双腿不能走路,再易容的话,他是不会联想到我的,”陆思源眸光沉冷,“何况,在世人的眼中,我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苏南衣缓缓起身,“思源,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出那个叛徒,给你报仇。”
“不急,现在你的安全最重要,你如果想要联系神医谷,务必多加小心。”
“好,我记下了。”
陆思源的目光掠向一边的云景,“你和他?”
他早就想问了,一直忍到现在。
苏南衣拉过云景,笑着说道:“思源,这是云景
,北离亲王,也是我的未婚夫。”
陆思源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心头“咚”的一声响,“未婚夫?”
“是的,我和他有婚约,不日将大婚,思源,你要尽快好起来,到时候去喝喜酒。”
陆思源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挡住眼底的神情,“好。”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苏南衣应了一声,夏染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
“你什么时候来的?”苏南衣问。
夏染短促笑了一声,“这好像是我的地盘。”
“是的,夏公子,我们承蒙你的照顾,都应该感谢你,你对我们有大恩……”
“得得,”夏染把药碗递给陆思源,抚了抚自己的手臂,“我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思源,你好好休息,下次施针的时候我再来,”苏南衣对陆思源道。
“好。”陆思源点了点头,目送她出去。
云景紧随着她,夏染看到苏南衣的眼色也找了个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