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中回家的时候,被师中裹了去。
披着大氅的人,也不知道在街角立了多久,风帽上、双肩上,都已经积了一片白雪。
正在明远发怔的时候,那人身形忽动,就像是害怕明远会当场跑脱一般,快步冲了上来,沉声唤道:“小远!”
明远勇敢将眼光迎上去。
他既然改换了心意,便拿定主意要正视自己内心对师兄的那些喜欢。
然而,明远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形容。
他刚刚还在搓着手,跺着脚,此刻他耳鼻都被冻得通红,头发被自己揪得一片凌乱,上面还覆盖着几片雪花,而身上那件理应很保暖的“羽绒服”,此刻也被雪花打湿了一大片。
种建中心疼万状地脱下了身上的大氅,赶紧兜在明远身后,小心为他披上,将风帽拉起,再伸手整理帽檐,仔细拉好,免得风雪再度卷进,打湿明远的头发和秀丽的脸庞。
他却见到明远的眼神,亮亮地向自己迎过来。
“师兄——”
明远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仿佛此时此刻能在这里见到种师兄,乃是整个上元节最令他欢喜的事。
种建中一怔,随即心中有什么突然融化了,化为一汪春水。
他口头上却是嗔怪的,伸手去握住了明远的双手,却发现那双手冻得冰冷。
他连忙用力握住,似乎这样能够给明远传去自身的温暖。
他们好巧不巧站在了望火楼下一个没人经过的地方,周围的灯火也不盛,只有几许疏淡的灯光映在明远脸上,也冻得红彤彤的。
种建中赶紧放开明远的双手,伸手去抚了抚明远的额头。
“小远——”
种建中舒了一口气,意识到明远并不是冻得生了病,才流露出这样的眼光。
于是他伸出双手,微颤着贴在明远的双颊上,试图给明远那张冻僵的面孔再多一些温度。
然而他却一时沉沦于那对明亮的眼神中,无法自拔。
于是他用双手轻轻地提起明远的风帽帽檐,同时慢慢将自己的面颊和双唇贴近——
试图去品尝那夜在丰乐楼没能尝到的如蜜滋味。
*
向华在脚店里与一众酒客吃喝得正高兴,忽然似乎听见了自家郎君的声音,连忙跳起来,匆匆将今晚吃喝的账先结了,然后出去找明远。
他知道明远在那边望火楼上“观灯”。虽然向华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大冷天晚上跑到望火楼上去观灯,但是他相信自家小郎君,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向华跑出脚店的时候才发现是下雪了,赶紧将身上的大毛衣服裹裹紧,然后顶风冒雪地向前。
远远地他看见两个人影:一个是自家郎君,另一个也是熟人,是种官人嘛。
哎呀,种官人人可真是好人,将自己身上的氅衣解下来,给明郎君披上。
这时,一阵风雪卷到,雪花迷了向华的眼,让他不得不别过脸去。
片刻后,小伴当缓了过来,转过身望着种官人和自家郎君——
咦,怎么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哦,不是,是两人在大冷天里合穿一件氅衣。
种官人心肠好,把氅衣全披在明郎君身上,但是他自己也冷啊,所以把那氅衣的风帽拉起来,遮住自己的脸,借着一起取取暖,而且迟迟不愿意放开。
单纯的向华同学觉得非常合理。
一阵冷风吹来,向华又被吹得倒退了几步,再转脸看种明二人,只见两人已经不再挤在一起取暖。
他们正彼此对视着,各自面带笑容(与红晕),并肩向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