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捧场的。”
史尚提起那黄仙的名厨做派,明远顿时想起他刚到汴京时,在几间正店里遇到的主厨。
汴京城中的主厨,大多很有名气,各家正店人面很熟,与达官显贵也有往来,甚至能到宰相(当然不是指王安石这位“食不知味”的宰相)家中操持一桌酒席。
因此能聘到一位主厨是绝对长脸的事。东主往往便予取予求,什么都满足。
明远见过的那几位名厨,确实都很有气派,但多半对主顾礼貌有加,不至于拽到客人头上。
或许那黄仙是别有用心?
“因此小人查了黄仙与叶家三房长子叶俊生的往来,有十足的证据,这黄仙与三房走动得很勤,还有些钱钞往来。他的种种作为,应该是受叶家三房之托。”
“那叶俊生似乎还答应了,等到三房扑买买下长庆楼,会继续聘请黄仙在长庆楼任职。”
“难道长庆楼的现主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明远反问。
“我想是因为黄仙刚来时酒楼的生意确实不错,因此那叶鹏生疑不到主厨头上去。”史尚解释,“不懂酒楼生意的人只会认为是年景不好,运气不佳,想不到自己人会暗中下绊。”
“所以叶家长房应当是识人不明,引狼入室,不该聘用那黄仙的。”明远总结。
“不过,汴京城中的名厨就那么几位,叶鹏生当年聘用黄仙的时候,肯定也想不到这竟是堂兄弟在背地里坑他一把。”史尚补充。
明远顿时露出一副“我并不怎么觉得意外”的表情。
每一件争产官司背后都有一出关系到家庭伦理的狗血大戏。即便隔了两代了,也一样有人不甘心。
这令他想起自己在本时空的遭遇。
明远默默想着,没有意识到自己惯常的笑容正在变得苦涩。
连史尚都看出来了,忍不住问:“明郎君,您没事吧?”
明远一震,立即将往事抛诸脑后,旋即恢复自如,笑道:“走吧,史大管家,这次辛苦你,我请你去酒楼用饭——”
一边用饭一边考察,所以目标地点自然是:长庆楼。
他要好好看看这长庆楼——值不值得买。
明远与史尚抵达长庆楼门前的时辰,已经比上次他和姚小乙一起去的时候晚了小半个时辰。
向华先问了守在长庆楼门前望天的酒博士,得知黄仙已经到了,于是欢欢喜喜地告诉明远和史尚。
明远瞅了一眼他的小伴当:“向华也一起来吧!”
向华的个人习惯是,明远在酒楼饭铺里坐下吃饭的时候他一准会在街边扎马步、看风景,饿了就拿明远发给他的工钱去“从食店”③买些馒头炊饼馉饳之类的饱餐一顿,从来不跟明远提额外的要求。
明远对这个老实孩子心中存了几分怜惜,这次去长庆楼试菜,也想带向华开开眼,吃点好的。
向华扭捏了两回,说他的功夫要是没练到家,回头种官人会说他的。
明远一听“练功夫”三个字,再想象一下种建中监督练功时的那张严肃脸,忍不住也心里发怵,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上向华,三个人一起进了长庆楼。
谁知他们三人刚刚坐定,那边“茶饭量酒博士”出来连声道歉,只说黄仙刚到,还在休息。
“那边水牌上尽是今日可做的菜肴,郎君们尽管点菜,但上菜……要慢一些。”
酒博士脸上带着几许焦虑,小心翼翼地看着明远等人的脸色,深怕这好不容易上门的主顾等不及便走了。
“无妨,我们先尝一下你们家的好酒,下酒的茶饭先来上一点。”
酒博士便更紧张了:“酒没问题,下酒的茶饭……”
明远和史尚与那酒博士同时开口:“要等黄仙!”
一时间,空空荡荡的酒楼大厅内,全都是尴尬与好笑。
明远好不容易维持住了表情管理,继续他平日里那一套温文的假笑,望着酒博士的眼睛说:“无妨,先来点贵店的好酒吧。”
酒博士险些被明远那张太过文雅俊秀的笑脸勾了魂去,呆看了半晌,才傻乎乎地点头:“好!……客官您先看下水牌。”
“我悄悄地叫个‘闲汉’进来,贵店不介意吧!”
明远继续假笑。
“闲汉”专指在酒楼内外跑腿的人。他们见到酒店里有富家子弟们驾到,就会来桌前作揖打招呼,接一些客人们安排的使唤杂活,去代客跑腿买点东西,或者是去叫个陪酒唱曲的小娘子之类④。
不是所有的酒楼都接受外来的“闲汉”入内,有些酒楼正店会明言不允许外人进店。
长庆楼便是其中之一,酒博士马上摇头要开口劝阻。
史尚皱眉:“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叫两个‘闲汉’来也不让。你这长庆楼,该不会想要改名叫‘饿肚楼’吧!”
明远也是这种感觉:就算是“饥饿营销”,也不是真的要让客人饿晕啊。
于是他轻抿着嘴,对那酒博士微微一笑,小声说:“我们悄悄的,不让黄厨知道。”
那酒博士瞬间看呆了,然后魂不守舍地点头:“好……好,郎君请……自便!”
说着转身就走,撞到另一间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