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汴京城的笑料。
而桑茂德到底是个有见识的生意人。他知道明远手中还掌握着一件利器——《汴梁日报》。
《汴梁日报》至今还从未公开点评过各家瓦子的优劣。只是在日报的版面上开了一块栏目,专门刊印各家瓦子今日的重头戏。
明远甚至不需要做什么手脚,他只需要将桑家瓦子的位置,和其它瓦子的互换,将桑家瓦子换到那一栏的最底下——桑家瓦子就得好好喝上一壶。
所以桑茂德千悔万悔,悔不该家里人没看住这个该死的孽障,让他跑出来得罪明小郎君。
“……不不不,”桑茂德只好厚着脸皮撤回自己儿子刚刚说回的话,而且用上了千求万恳的语气,“明郎君雅量高致,不计前嫌,不跟我这个不成材的儿子一般见识……”
桑茂德一面放低身段求恳,一面斜眼瞥着自己的儿子,牙痒痒的,恨不得马上能上手,在这傻瓜的头上捶两记。
桑全心里那个气啊!
他明明是在帮他家阿爹排忧解难。
谁让郝眉那个妮子,府里养尊的小娇娘不做,非要抛头露面唱般杂剧;谁让平蓉那个丫头,竟然撺掇着郝眉,两人一起跑去了别家?
他以自家那么大一单生意相要挟,对方刻印社虽然嘴硬,但再过上十天半月,养不起这么些工人之后,必然再苦苦求回到桑家这边来。
桑全不明白桑茂德为何要如此伏小做低,赶来求这个“明小郎君”,看着也不过就是一个长得好看了点的年轻商人。
不过,要对付新开的朱家桥瓦子,他桑全可有的是办法。
*
朱家桥瓦子选了六月中隆重开业。
因整个六月都没有什么值得热闹一回的节日,所以整座汴京城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朱家桥瓦子开张,好看看他们在城中宣传了好久的“新杂剧”。
这天种建中忙完了军器监的大小诸事,一看天色已经不早,白天的暑气已开始消散。
他这才想起今天正是朱家桥瓦子开业的头一天,明远是千叮咛万嘱咐要种建中一定到场的。
他匆匆赁了一匹马,从军器监所在的兴国坊出来,沿着御街向南,刚刚到朱雀门,正待折向西,那道路已经是被堵得水泄不通,马匹已经完全走不过去了。
种建中索性将马匹还给了跟来的马夫,一闪身,钻进这汹涌的人潮中……他是在战场上数次进出,都全须全尾地回来的人。因此身法奇快,旁人还没看见他,他已经越过旁人身边。
待他从人群的另一头钻出,已是朱家桥瓦子跟前。
一股清新的凉意扑面而来。
只见瓦舍门口堆放着两座巨大的假山。假山上“白雪”皑皑,有涓涓水流沿着山涧潺潺流下,滴入假山脚下的玉池中。
种建中定睛一看,只见那假山顶上的“白雪”,正是汴京人消暑纳凉时难得的佳品——冰。
面对这两座“雪山”,一路急行而来的焦急与燥热瞬间全消。
种建中问了大勾栏的方位,立即有一名厮儿在前面引路。
“明郎君说了的,您一到,就立即引您去他那里。”
种建中听了心里很舒服。
待到了大勾栏跟前,种建中却发现:熟人全都到了,他是最晚的一个。
蔡卞与他的新婚夫人王小娘子单独占了一间閤子,小两口正坐在一起,手拉着手絮絮说话,根本顾不上别人。
贺铸与苏轼正对坐,慢慢地啜着手中的饮子。
蔡京正站在一张方案跟前,提笔写字。明远站在蔡京身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
蔡京笔走龙蛇,眨眼间就写就一副字。
明远在旁看着,欢欣鼓舞地拍手叫好,赶紧叫过向华,命他把这张蔡京刚刚写就的书法赶紧贴到外面去。
不知道为什么,种建中一见到明远与蔡京走得如此之近,就隐隐约约觉得心口有点发闷。
他大步流星上前,冲蔡京哈哈一声笑:“种某来得晚了,不及瞻仰元长兄挥毫时的英姿。”
蔡京正在收拾笔墨,听见这一句夹枪带棒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望着种建中,眉头微皱。
这时候刚好苏轼与贺铸过来,他们都没听见种建中刚才的话。只听贺铸笑着说:“如此一来,算是人人都为远之这座新开的瓦子出过力了。我和子瞻公帮忙润色了唱词文字,元展兄将这出新剧荐给了整个汴京闺阁,而元长兄则为了新剧题了这许多字——”
贺铸说着向后一指。
种建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幅巨大的招幌,从高高挑起的巨大毛竹竿上悬挂而下,上面书写着一行大字:“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这正是整个汴京城都在期盼着的新杂剧。
种建中抬头望着那一行大字,只见那八个字笔力雄健,风樯阵马。虽然还未臻完美,但也已能看出,此人以后必能成一代大家。
“元长兄真好笔墨,几不让子瞻公。而我等则都是望尘莫及。”
贺铸在旁感慨着,转而笑道:“远之,你应承我等的润笔费,可千万别忘了!”
种建中在一旁看得心旌动摇,知道贺铸说的那句“望尘莫及”是真的。有些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