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求南京打造海船,还一年之内,圣旨一到江南立马引起了骚动,本来就满肚子怨气的南京六部,纷纷上书,说什么的都有,什么违背祖制,什么吸引倭寇,什么劳命伤财,什么滋生贪腐,反正啥都可以往上扣,目的只有一个,你昏君奸佞在北方闹腾就算了,别把屎盆子甩江南来啊,要是搞得江南民怨沸腾,或者倭寇再次肆虐,你朝廷怎么收拾?难不成我们这些在南京养老的给你们搽屁股?总之这事得坚决反对。
当然这里面也有例外的,那就是刘孔昭这个挂名操江水师提督,多少年门庭冷落,如今忽然车水马龙,门前排队的官员都排不上号,乐得刘夫人好几天象打了鸡血一样,多年的冷板凳终于瓦片翻身,五十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关键是几艏大船在手,他这个操江水师就算是真的像个样子了,据北边传来的消息,这还不是全部,估计朝廷以后会打造更多大船,虽比不上成祖盛况,但一个脱胎换骨大权在握的真提督绝对比闲坐收租金的勋贵重要太多。
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魏国公徐文爵,临淮侯李祖述,怀远侯常延龄等一大帮平时面和心不和,勾心斗角的老伙计,都来登门拜访,他们可不象南京六部酸臭书生那样,脑经活络多了,一旦几艏能远洋的宝船造好之后,不会光是为了战备,肯定会进行海上贸易,那钱财滚滚而来,就不是他们收些地租所能比的,所以第一时间赶来套近乎,无论是买或者租都要搞条船跟着做做生意,朝廷得大头,他们弄点小头,怎么着都是一本万利,所以这几天都往诚意伯家跑,想搭顺风船,刘孔昭也是来者不拒,光各种礼品就堆满了两个厢房,鱼跃龙门,精神气都比往日强太多,他感觉自己搭上神兵卫这座靠山是走对了,不象徐文爵那样摆个臭架子,还暗地里支持一帮书生搞事,结果呢,现在自己成了南京炙手可热的人物,而几个老冤家还在坐冷板凳,人比人气死人啊,哈哈哈哈。
马士英现在在天津游学,时常写信来,北方的情形清清楚楚,神兵卫当大明一大半的家,不说皇帝三番五次巡访皇庄和天津,光在皇庄天津的朝廷大员就不下百员,可以说整个朝廷未来框架都在那,在南京可能感觉不到什么,可只有在京师皇庄或天津才能真正感受到朝廷气候大变,据说南面送上去的非紧要奏折现在连内阁都进不了,也就是说皇帝和内阁对南面不屑一顾,这里面说明南北的认识和思维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而这次朝廷要求南京造宝船透露的意思很明确,不会理会南面的意见,更不会顾及江南士绅的利益,很可能眼光已经不在良田桑梓之上,而在浩淼大海之上了,可怜一帮穷书生还在那盯着一亩三分地咬文嚼字,自以为是,殊不知日月穿梭已然今非昔比尔。
大儒钱谦益的到来更坚定了刘孔昭的判断,朝廷决心革新,几份带来的大明报上面的文章,若是在平时完全可以说是大逆不道触目惊心,可钱谦益说皇帝默许,神兵卫支持,内阁不反对,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了,藩王圈地,士绅免税,海洋贸易和海权主张,开矿,税收政策,规模化经营(工厂化生产),周边藩国,南洋土著,欧罗巴红毛等等,都不是久负盛名的东林学子,地主富商所能理解的,南北矛盾必然进一步加剧,钱谦益非常肯定朝廷早有心理准备,他在京师的诸多同僚所透露出自信和不在乎,都表明江南即使大乱,也无关大局,这个时候作为与国同休的勋贵家族,若是头脑不冷静,必然大难临头,好在这次大机会摆在眼前,一下子拉近了自己和朝廷的距离,只有全心站在皇帝一边,为朝廷守好长江水师,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徐文爵他们暗地里联络福王,一帮书生加南京六部部分官员阳奉阴违,只能说是自寻死路,于是他字斟句酌地写了一份感恩折,表明了自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心,只要他诚意伯家在,长江一线必然死心塌地效忠皇帝,谁敢兴风作浪,他刘孔昭第一个不答应,冲锋陷阵在所不惜云云。
真有人在暗中联络过福王,福王这个现任皇帝的便宜叔叔朱常洵,万历国本之争的主角原定的太子人选,三大案中的廷击案红丸案都和他千丝万缕,朱常洵收刮了大批财物驻藩洛阳,手中有钱,藩地圈田无数,还不断伸手向皇帝要钱要物,政治上的不如意,造就了他嗜财如命的性格,一方面他听陈永福他们说皇帝可能对藩王松绑,在耐心等待,一方面对当年争储失败仍然耿耿于怀,于是就有人乘机联络,当然能见到福王的都不是一般人,那是江南士绅请来的高手,稍作寒暄之后就开始试探,什么康王南渡,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成祖靖难等等,说者有心,听者也会意,当然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必须当庭训斥!什么意思?想要让孤王学宁王?当今圣上可是年富力强,圣明烛照,本藩肝脑涂地无以报答圣恩,你小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熟可忍熟不可忍?滚,滚,快滚,滚远点!一顿棍棒骚操作,把前来胡说八道的说客赶出王府,当然这一切不会躲过东厂安排的耳目,至于事后福王又叫人悄悄送了百两银子给说客,那就是另外回事了,反正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这种混吃混喝的混账东西这年头见得多了,没人真会当回事的。而当事人却异常明白,一个福王知道了江南有人起了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