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上吊的地方离藏龙寨不远,但是山路崎岖,独眼说得走上一个时辰。此时天色已晚,颇为不好走,四个人摸摸索索缓缓前行。
晚上风有点凉,肖蔚跟独眼他们要回了潇潇的衣裳披在身上,这才好了一些。断风山不甚高,但是弯弯曲曲,连绵数十里,山上草木葱茏,遮天蔽日,彼时才是初秋,花大部分已经凋落,但是犹可想象夏日盛景。
他们爬上了一个小山头,胖子已经累得直抹汗,大家只好原地休息。肖蔚站在小山头上抬头远望,但见天清月明,遍地银辉,虽然在夜色之中,山中景色却别有一番神韵,令人心情通透舒适。脚下是热闹的虫鸣,吱吱咕咕,远远近近,此起彼伏连成一片,像薄雾一样轻轻地笼在山上,又像是娇羞的女子依偎在心爱的男子身边一样,喃喃细语,岁月静好。
肖蔚心中猛地生出一个想法:“要是能永远留在这里,好像也还挺好的。”她信念一动笑道:“你们这地方还挺美的嘛!”独眼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这里黑漆漆光秃秃的有什么好看的!”肖蔚问道:“那这山里还有哪里好看?”独眼没好气地说:“什么好看不好看,我们住在这里是来当土匪的,不是来看风景的!”
肖蔚见他没来由的语气不善,正要发火,忽然胖子出言讽刺道:“你又说这样的话,不过是嫉妒大寨主有钱又有本事,人家挑的挑龙坳又安全又好看,春天那会儿野花一开开遍地,多好看,夏天的时候湖里还有荷花,还有一大片竹林,那时候人家采荷花酿酒,在竹林里念诗弹琴,你还背地里骂人家酸,那时候你说的就‘我们是来当土匪,不是来当神仙的这样的话’,结果后来上火烂了嘴巴,还是人家煎了荷叶汤给你去火,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他话还没说完,肖蔚的火气就消了,毫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独眼十分的不服气道:“那是他欠我的,本来我才是这儿的老大!这儿原来是我的地盘……”
“你可得了吧,当年我们都是年少无知才跟着你出来混,现在想想都觉得丢人啊,就咱们三个人也敢组团当土匪,每天连个房子都没有就躲在山洞里,好几个月也抢不下一个劫,你看看咱们大寨主,那才是真正的绿林好汉呐,这才两年,多少人抢着来投靠,人家还不收呢!”
“呸,你们当年年少无知?一把岁数了给自己留点面子吧!当年你们都二十岁了好吗?这才过去三年!再说了,我当时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最后还不是我想起来扮鬼吓唬行路人,叫他们花钱免灾买一条命,捞了不少钱吗?”
“你还好意思说?那次闹鬼差点把官府的人引来,咱们都差点被抓走坐牢!”
“那也让你过了好久舒坦日子好吧!现在那些人还不是看上他有钱有势赶着来巴结?那会儿啊,咱们好歹还能坦坦荡荡无忧无虑,我在草地上像马一样跑,在水里像鱼一样游,在树上像猴一样跳,我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不用看别人脸色,不用被别人拿着鞭子抽,不会每天干那么多活所换取来的也只是够保住自己命……哎,我那时候经常想,人活着到底图什么啊,后来我当了土匪才明白,人活着就得开心,要是一辈子不开心,那就是白活。那时候咱们三个人分工很明确啊,我会游泳,能爬树,弹弓打得准,打着的猎物采到的果子都给老铁扛着,他有力气,扛回家里老白给做饭,老白最会做饭。还有一回找到了一个大马蜂窝,费了好几天劲准备东西,那会儿咱们整整饿了三天啦,老白都瘪了哈哈哈……后来咱们那蜂蜜烤野鸡,用松树烤的,哎呦,我一辈子也没吃过那样好吃的鸡……”
“哈哈哈……老铁?你姓铁?”肖蔚拍着活张飞的肩膀问,他说道:“不是,我不姓铁,祖上世代打铁,这是个绰号。”
肖蔚抹抹笑出的眼泪道:“老铁,老铁!这个绰号太可爱了!他是老铁,那你就是老白了?”她顺手拍了拍胖子的肚皮,胖子今天被她打了一拳,还有些发怵,吓得浑身一抖立刻把衣服合上嗔道:“不要碰我肚子!”
肖蔚笑得更厉害了,突然生出了一股要“调戏”他的意味,伸手便去掰他的手道:“别嘛!白白嫩嫩粉嘟嘟的,给我再摸一摸嘛!”一向笨拙缓慢的老白立刻机敏地爬了起来,滚到了一旁,捂着衣服红着脸道:“你……你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害臊!”肖蔚笑得更厉害了,这下连独眼和老铁都忍不住大笑,肖蔚坦荡,一时间竟让他们忘记了一开始的矛盾。
“算了,不逗你了!他们一个叫老铁,一个叫老白,那你叫什么?”肖蔚问独眼。
“我?哼,告诉你也无妨,我姓侯,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猴子。不过你也不要奢望你真的知道了我的名字就能如何,我们寨子虽然有自己的规矩,按照礼数我请你上山,但是你还是我们的对手。”
肖蔚只一笑,不理会他们。
猴子道:“歇的时间不短了,都这么晚了,快点走吧。”四人动身赶路,肖蔚越来越觉得这三个土匪有意思,特别是猴子,四个人竟然热热闹闹的聊了一路,聊得有些停不下来。
肖蔚问猴子:“哎,你们是怎么想起来做土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