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侧是姐姐身上熟悉的香味,云秀贪婪地吸了一口,翻身抱住了她,声音发闷:“姐姐。”
云佩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胳膊:“怎么了?”
云秀感觉自己已经快忍不住眼泪了:“姐姐,我好想你。”
从进宫起,她就想这么抱着姐姐,她们俩唯一亲近的只有在内务府小选的时候。那会儿云秀觉得自己即将出宫了,怕是以后好几年都见不到云佩。来之前她攒了两年的话想说给姐姐听,可是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她半天只憋出来一句“姐姐瘦了”,那以后,吴嬷嬷催促,她们没说上两句话就散了。
过后出了意外,她被迫留在了宫里,为了姐姐来到了承乾宫,两个人却又因为当差时间错过了,总也说不上几句话。只有到了此刻,姐妹两个躺在了一张床上,才真正地有了说体己话的时候。
云佩仰头看着床帐:“姐姐也很想你。”
过了好一会儿,云秀问她:“姐姐如今这样,开心吗?”给康熙当嫔妃,开心吗?
云佩心想,哪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她的得宠身不由己,里头藏着算计,且能从中窥见未来的不幸命运。当她真的睡到了皇上的龙床上的时候,她谈不上后悔,也没有机会后悔。可如今,云秀为了她,主动过来伺候她。她因为能常常看见妹妹而欣喜,可也害怕自己未来的命运牵连到了这个小妹妹。
现在,云秀问她开心吗。
她闭上眼睛,继而睁开,用轻松的语气说:“开心啊。”
云秀说她骗人:“姐姐每次撒谎的时候,最后一个字音都会上翘。”她从前总想去外头玩,可阿玛额娘觉得她性子太野,拘束着她,很少带她出去,相反,姐姐沉稳,阿玛额娘就不会特意管她。于是云秀就常常磨着云佩带她出去玩,每次云佩都配合她骗过阿玛额娘。
每一次骗阿玛额娘的时候,云佩都忍不住有些心虚,一心虚,尾音就飘。云秀一听就明白。
可云佩说不:“姐姐这回是高兴得字音往上飘,皇上俊朗,待我也很温和,更何况我如今从宫女变成了主子,不用低声下气了,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为了安抚妹妹,她说:“现在我只是个答应,往后指不定还能成贵人、嫔位,以后我就住上大大的宫殿了。所以,我很开心。”
她刻意要欺骗云秀,自然装得十分相像。
云秀半信半疑,但她扭头看见云佩在笑,就十分相信了。
不过,她还是说:“姐姐,皇上的妃子太多了,心里留给你的位置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姐姐可以喜欢他,可千万不能爱他。”据说康熙有两百多个妃子呢,好像他还一直喜欢赫舍里皇后,云秀一直觉得,赫舍里皇后于康熙而言,就像是白月光一样。
而众所周知——活着的人那是绝对比不过死了的白月光的。
云佩轻轻应了一声,没告诉云秀,她觉得自己好像只是被用来平衡皇后和贵妃之间的工具。可要是告诉云秀,一来她说不清楚,怕云秀为她担忧,二来,这话听着好像颇有点自恋的样子,她现在只是个答应,怎么可能有资格成为皇后与贵妃的工具呢。
好在云秀没心没肺没有烦恼,她昨晚并没有睡好,这会儿在熟悉的姐姐的味道里,感受到了期待已久的安稳平宁,竟然慢慢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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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以后,姐姐云佩不在身边,倒是外间有人在说话。
她穿好衣服,打起帘子从内间出来,正看见云佩坐着和司药说话。
“姐姐。”
云佩回头,朝她招手:“我在理库房的册子。”
云秀过去跟着看了一会儿,这些册子基本都是各宫里的赏赐。
云佩才升了答应,虽然只是低位分,那也是上谕的正经宫嫔,各宫知道以后都得送贺礼,不过也因为位分低,送来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礼物。太皇太后、太后送的是玉如意,皇后给的是一副炕屏,佟贵妃大约是要显示自己的慷慨和不介意,给了一匣子珍珠,其余低位嫔妃就都是些自己绣的针线或是金银摆件等等。
云秀也是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当了嫔妃,竟然还有礼物收。
她很诧异地问云佩:“难不成往后有别的人升了位分,咱们也要送礼物不成?”不说别的,宫里头那些不受宠的答应、贵人们,只怕得的赏赐也不够往外头送的吧?
云佩在宫里待了两年了,自然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低位嫔妃送的东西大多都不值钱。”她指着账册上头的字迹,“大部分都是自个儿做的绣帕,做起来也不费事。”
听完她的解释,也不怎么的,云秀满脑子只剩了一副画面——要是往后云佩升成了德妃,怕不是库房里头得放上好几箱的手帕,一天换一条都用不完。
想到这里,她噗嗤笑出了声。
云佩:“笑什么呢?”
她就把这个画面跟姐姐说了,惹来她的一阵发笑:“我都没什么想法呢,就你自信,还升妃位。”
云秀抿嘴,这可不是胡诌的话,历史上的乌雅氏就是成了德妃的。可她也不能说出来,谁会信呢?只能把心里的想法给咽下去了,扭头和云佩一块儿对起账册。
等账册对完了,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