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缩了缩脖子,埋头大口大口吃着。
早上六点多就在饭堂吃了饭,现在已经快一点了,早就饿惨了。
别人家的事,她现在压根没法理,还是赶紧吃饱填饱肚子要紧。
薛衡面对爸爸的严厉眼光,不敢不答话,只好解释:“我……十一点多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是阿桓打来的,说琳娜在家里大吵大闹,还摔了不少东西。我吓了一大跳,慌忙开车回去,发现他们小两口在吵架,地上一片狼藉。”
“因为什么吵架?”薛之澜沉声问。
薛衡低声:“那个……好像是因为没钱。”
“没钱?”薛之澜惊讶挑眉:“阿桓没钱吗?是嫌弃他工资少?还是现在没工资花?他的工资可不低!在人民医院算是蛮高的级别了。”
“是……没钱花了。”薛衡压低嗓音:“那洋女人气呼呼骂阿桓没本事,阿桓恼羞成怒说赚的钱都让她花光了,骂她奢侈不懂得节约节俭,吵得不可开交。那琳娜真是一个不省心的,天天要吃西餐,一天三餐,虽然说一餐十来块二十多块貌似不多,可再有钱也架不住她那个吃法啊!一天三餐,偶尔还要加下午茶,一天下来都得几十块甚至百来块。阿
桓的工资再多,顶多也就三四百吧。够她这个奢侈法?可能吗?”
薛之澜冷沉着脸,问:“只是因为没钱花?没了?”
“好像还有其他,不过最重要是这个问题。”薛衡嘀咕:“爸,这问题已经相当严重了,好不?贫贱夫妻百事哀,能不吵吗?没钱吃饭了,一日却是要好几餐,能不吵吗?可能吗?”
“他们是贫贱吗?”薛之澜冷着脸道:“他刚开始参加工作就是四百块的工资起步,能算贫贱?三十年前我和你妈加起来就二十多块钱的工资,我们还高兴得很!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分明是人的问题!”
如果小俩口真心要过日子,即便是几十块的工资,照样也能活得有滋有味,有鱼有肉。
问题是他们根本不像是要过日子的人!
“尤其是那个琳娜,帮她找编制的工作嫌东嫌西,让她自己去找又找不到。她是真心跟你弟来这边的吗?像吗?你弟他就是一个窝囊废!既然要娶她了,让她跟过来了,就得让她适应我们这边的生活。她既然非要说外语,非要一天吃几顿西餐,那她还来这边做什么!回她那个美好的国外去!”
“爸,小声点儿。”薛衡微窘低声。
“又不是我做错!又不是我奢侈成风——我做什么要小声!”薛之澜气呼呼道:“你下午就给阿桓打电话,让他立刻搬出你的公寓,去他的宿舍自己住!那公寓是你自己买的,凭什么让他们白住加摔东西?!像话吗?”
“这……不大好吧。”薛衡低声:“他那个宿舍偏小,住一个人还勉强可以。那琳娜甚至都嫌我的公寓差,去他的那个宿舍——肯定抱怨得更厉害!”
“你去打!”薛之澜沉声:“去!我让你去就去!媳妇是他自己选的,他就得自己去承担,承担不了那就不要娶!凭什么他娶媳妇用的是你的房子?合适吗?应该吗?”
“爸……”薛衡低声:“阿桓已经够心乱了,我这么一说,感觉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支持他,反而是在拆他的台。”
“什么叫拆台?”薛之澜道:“我是在教他要实事求是面对自己的情况,让他认清事实。一个人有多大能力,能承担多重的责任,都是有一定限制。他既然要娶洋媳妇,就得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娶得到,合不合适娶。他自己买不起房子,那就不该住。他自己没那么高的工资,就不该三餐任他媳妇去吃西餐。他自己
没那么好的能力,就不该好高骛远。”
薛衡沉默了,一时找不到话来回应,忍不住往对面的薛凌瞄过去。
薛凌夹菜的动作一滞,道:“看我做什么?叔叔教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觉得叔叔说得有道理,你照做就是。”
一个人有多大的能力,都该好好掂量一下。
薛桓养不起天天西餐的媳妇,那就不该要,或者找办法赚更多的钱,而不是靠吵架和砸哥哥的公寓来出气,能解决得了问题吗?
越早将他们赶上绝路,越早让他们认清事实,解决问题,对他们来讲越是解脱。
薛衡听得一愣,转而点点头。
薛之澜却仍是心情很不好,对薛凌道:“凌凌,你是自家人,不是外人,我也不用对你藏着掖着。那洋女人确实很不像话。我们家的人都是温和敦厚的人,也都不是小气的人,能过得去能忍的事情,我们都不会斤斤计较,揪住不放。只是那洋女人——真真实实很过分!”
薛凌只好顺势问:“怎么个过分法?”
薛之澜解释:“她懒,而且不是普通的懒。她换的衣服随手丢,几天甚至十几天都不清洗,都得靠阿桓有空去帮她打理收拾。她住进来以后,从没
扫过一次地,拖过一天地,还嫌弃说什么家里没铺地毯,天天都得打扫很麻烦。她就连去厨房煮个水都懒得动,每天窝在沙发上,指挥阿桓干这个干那个。阿桓工作一天到家,多半时候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
薛凌苦笑:“这就有点儿夸张了,怎么会懒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