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迁长安时,原先的太监宫女走散了许多,董卓也少有补充,多以罪人后裔充之,但数量有限。所以甘泉宫冷冷清清,皇帝就坐在正中一张案几旁,周围除了刘和外,就一个黄门和宫女当值,他身边的地面上,一个瓷器碎了一地,更散落着好几个竹简,提示着主人心情之糟糕。
刘毅走进去,跪下来行了一礼,重复道:“臣北军中候刘毅见过陛下。”
他这毕恭毕敬的样子,让小皇帝的气消了些。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亲手扶起他道:“皇兄,朕不想呆这这里了,你带我回洛阳好不好?这里不好玩。”
他这表情和语气,明显就是小孩子受了委屈,找自家大人诉苦来着,刘毅好笑之余,心头也有些泛酸,他站起来道:“陛下,你是一国之君,天子驻跸行址,莫不为天下侧目,更关系国祚兴衰,岂能轻易更替?”
献帝撇了撇嘴,咕哝道:“还不轻言更替?他董卓喊走就走,哼,还不是一样……”
好在他并未在这话题上纠缠,而是抱怨道:“虎候,平时叫你多来陪陪朕,你也不来。现在皇兄也被他们幽禁了,阿六阿福也被他们杀了,我一个人呆这甘泉殿里,好难受,连说话的人都没。”
他口里的“皇兄”,自然不是刘毅,而是弘农王刘辨。看来小皇帝也不傻,涉及到自己真正的“皇兄”时,就直称他爵位以示区分。
他口里的阿六阿福刘毅不认识,不过听皇帝的语气,多半是其近侍。十常侍之乱后,不但是袁绍,就连董卓也对这些黄门动辄打杀,多少有些杯弓蛇影,矫枉过正了。
听着小皇帝稚气的抱怨,刘毅顺势道:“陛下既然烦闷,何不与臣去长安郊外游上一游,权当散心好了。”
小皇帝早憋坏了,一听刘毅之言,顿时两眼发光:“好,皇兄带路吧。”
董卓将皇帝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刘毅,他起初是觉得吃亏,但转念一想,福兮祸兮,未尝也不是好事。既然自己暂时没当皇帝的打算,而董卓也非良主,那就该准备后路。而刘协,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路子。他年幼且聪慧,对自己颇为依赖。虽然养成有些麻烦,但为了心中抱负,也只能如此了。
而皇帝要成一个明君,首先要了解民间疾苦。所以,刘毅才打算带天子去郊外看看。
正如刘毅所说,天子出行,不是小事。那怕失势了,也终究是天子。要带天子出行,首先得董卓同意。刘毅把想法说出去后,董卓倒没为难,只是叮嘱,不得超过长安城范围二十里,免得出意外。
这倒不是董卓托大,而是实情。他信任刘毅是一方面,最最主要的是,长安周围驻了几十万兵,刘毅真要携带献帝出逃,西北两面都是一毛不拔的甘凉之地,更是董卓大本营。南面张鲁刚刚得到汉中,已然独立,落到他手里,不见得就比在董卓好,所以优先选项,还是往东回洛阳。但长安以东关卡重重,潼口,渑池等地更重兵把守。到时城门一关,去路一堵,来个瓮中捉鳖,刘毅除非真不想活了,才敢有携天子出逃的念头。
当然,刘毅如今有家有室,也是董卓放心的原因之一。毕竟,世人还是以徐庶这种顾忌家庭的暖男为多,如刘备那种,为了天下敢于抛妻弃子的枭雄,毕竟还是小数。
刘毅不是枭雄,至少在董卓眼里,他不是这类人。
既然是去了解疾苦,那当然得微服出巡了。献帝找了身常服换上,摇身一变,成了个锦绣华服的公子哥。刘毅也没敢多带人,只要了两个随侍的黄门和宫女,再叫上刘和,带着一群亲兵就出了未央宫。
未央宫就在长安东南方向,从东边出就是安~门大街,北边出门就是尚冠街,刘毅住宅在长安东部,靠近清平门。平时进进出出,也多是在东边。不但对东部熟,连墨门临时营地,也在东边,所以他就想带小皇帝去东边转转。
献帝长居深宫,唯一一次出门,还是西迁长安,这一路担惊受怕,那有心情欣赏沿途风景。如今有刘毅带着人护卫在侧,安全感倍增,小孩心性显露无疑:
“皇兄,菽一般几个月结果啊?”
“粟既然好种一些,为什么不多种点?”
“这些平民干嘛要除草啊,除了草庄稼就会长得好些么?”
……
刘毅头有些大,如果按后世的标准来衡量现在的皇帝,就是纯小白一个。何不食肉糜,固然是嘲讽几十年后的晋惠帝,但现在的献帝,恐怕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也难怪东汉末年宦官专权,动荡不安了。这些小天子们从小被幽禁在深宫中,连基本的生活常识都欠奉,要他们来治理国家,还真是难为人了。
车队一路前行,刘毅虽称不上能言善辩,但对上李儒这些耍嘴皮子的谋臣,也少有吃亏。但被皇帝的十万个为什么一顿狂轰乱炸,已是词穷。正感觉吃不消,一只拇指大小的绿色虫子“嗡”的一声飞过来,又“啪”的一声砸在车窗上,然后停在那儿,转动着两只复眼,看着有些惊呆的小皇帝。
皇帝何时见过这东西,开始还吓了一跳,可一见虫子呆萌的样子,好奇心占据了上风:“皇兄,这又是什么?”
“这是只蚱蜢,也就是俗称的蝗。”
献帝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