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笑着，即便说着世上最残忍的话，她的笑却依然端庄。
那时候，苏云筹备结丹已经良久。
在生下卓然的时候，苏云的身体就有了亏空，修为直接掉落了一个小境界。
她以为她为卓家生下了长子长孙，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可没想到就在她准备好了结丹，却又怀孕了。
修士只要怀孕，胎儿就会与母体争夺养分，抢夺灵力塑造自己的灵根。
当苏云发现自己再怀了孩子的时候，胎儿已经站住了。
即便是马上流掉，她身体的损伤也无法逆转了。
第一个孩子，苏云还有着为卓家传宗接代的想法，也带着为母亲的喜悦。
这第二个，对苏云来说，只有意外和灾难。
那时候的她，好容易恢复到修为的鼎盛时期。她那么盼望一举结丹，然而一切全被这个胎儿毁了。
她眼看着自己筑基巅峰的修为，一点点掉落下来。
这个孩子不是在吸收她的血肉，是在吃她的血肉。
她恨这个孩子，更恨卓江寒再一次毁了她。
所以，当她疲惫地苏醒过来，看到那个女人换走了孩子，她只是淡漠地瞧了一眼。
从此，她越发地对换过来的孩子好，不止是她对着她好，还让卓家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好。
只要一想到卓家的后代流落到外边受苦，她就隐隐有了报复的快感。
她从来没爱过那个夺了她修为的孩子，但不知不觉，她爱上了这个对她笑，对她哭，抱着她亲的女儿。
卓江寒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
“你，你怎么能让人换走了她？那是你的骨肉！”
“一个吃我的血肉，吞我修为的骨肉？”苏云浅浅地笑着，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你想说的，是你的骨肉吧。”
“那也是你的！”卓江寒怒道，“是我的也是你的。难道我没有给你找寻灵丹，补你亏空的修为？我为你尽心尽力，你却这样对我们的孩子！”
苏云的手轻轻抚摸着琴弦，却小心地不让琴弦拨动。
“对我尽心尽力？”苏云嘲讽地道，“是为了你们卓家的颜面吧，你的尽心尽力，只是为了你们卓家的颜面。卓江寒，你和苏家一起，毁了我的一生！”
卓江寒不可思议地看着苏云，他无法理解苏云的想法。
哪个女人不怀孕生子？他只让苏云给他生下一子一女，因为生子亏掉的修为，还全都用灵丹补了回来。
怎么就是他毁了她的一生？
卓江寒茫然地站起来，他完全不明白苏云是怎么想的，直到他的视线再一次
落在古琴上，又落在这个比静室还要肃静的琴房内。
“你，你是在报复我？就因为我让你有了孩子？”卓江寒心里隐隐有了另一个念头，却不敢想，不敢问。
“还不够吗？我给你们卓家生了长子长孙还不够吗？如果没有她，我现在已经凝婴了。”苏云的手一抖，之间忽然拨动了琴弦。
“铮……”
苏云的心因为这一声忽然阵痛，她几乎撕心裂肺。
“可我现在呢？我这一生还可能凝婴吗？还可能吗？”
“就因为修为？你忘记你是个母亲了？你忘记你身为母亲，女人的责任了？”卓江寒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身为世家子弟，从出生那天起就知道你传宗接代的责任。你怎么能只想着你的修为？”
卓江寒以为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可现在才知道，有人爱修为胜过孩子。
而这个人竟然还是他的妻子。
“如果天下的女人都是你这般想法，还有谁会传宗接代？你，我没想过你这么自私！”
“我自私？你就不自私了？你明明知道我筑基巅峰了，明明知道我筹备好了结丹。却全不顾我的修为，身体，还是让我怀了孩子。
你眼里只有你们卓家，你自己。你们的传宗接
代！”
这是苏云第二次发脾气，是卓江寒见到的第二次。
“你的妹妹不顾世家脸面逃婚，凭什么就要我来圆你们家的脸面？
圆了你们家的脸，凭什么又要搭上我的修为？搭上了一次还不够，还要一次。
世家的脸面，女人的责任，你怎么不去和你的妹妹说？她逃婚的时候你怎么不和她说？”
这么些年来，这块遮羞布终于被苏云掀了起来。
“我不爱自己的孩子，你爱吗？这些年，你怎么没去找你的亲生女儿？找到了为什么没给她卓家的姓氏？
现在看她发达了，有了了不得的师门，你后悔了。卓江寒，你是我见过的最虚伪的人。”
苏云毫不客气地，甚至带着快意。
“你有什么脸来指责我？”
卓江寒落荒而逃。
没想到就是认回个亲生女儿，最后却演变成这般。
家没有家的模样，家族也没有家族的模样。
几十年婚姻，成了笑话。
他自己，也成个笑话。
一早楚宁、雷修和厉一依出了山门，雷修就收到了他要的名单。
送了厉一依到北地学院门口时，就看到等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