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这可是正当防卫!
阿纲并不意外比水流的回答。
但不意外并不意味着理解和接受。
“我很多时候, 都很难理解像你这种人的想法。”
他似是叹息,又似是坦诚。
“只许你们算计别人、伤害别人、肆意夺走别人的生命——在你们看来这一切都无足轻重、并不值得被放在心上。”
“可一旦当你们看重的人被人算计、被人伤害、被人夺走性命,成为他人眼中无足轻重的一片尘埃, 你们又会立刻暴跳如雷, 抓住一切机会试图报复。”
——这难道不可笑吗?
“如果按照你的理论,每个人都应该被‘命运’公平以待, 大家都应该拥有能够凭借自身力量去抗争命运的权利。”
阿纲看着比水流,某个瞬间,他眼中似乎带上了某种怜悯的意味。
“可现在在肆意破坏他人命运的, 不正是你自己吗?”
“而你凭借的,不也正是不平等的、来自石板的力量吗?”
口口声声说着人人都该拥有力量, 只有少部分人被选中,被特殊化, 被赋予力量是不正确的。
可借助着这种所谓的“不正确”, 来达成自身目的的,难道不就是比水流自己吗?
“一方面享受着特殊性带来的福利, 利用这种特殊性去肆意破坏他人的生活,另一方面却宣言说这种特殊性是不公平的,不应该存在的, 是需要被消弭的。”
“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我始终认为,拥有野心并不可耻, 可耻的是不敢正视自己的野心, 偏偏要扯上某杆大旗, 用‘大义’去对自己的野心进行装点和修饰。”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吾心吾行澄明如镜, 所作所为皆属正义。’——是吧?”
阿纲讥诮地挑起嘴角。
“省省吧你, 少把自己想得那么光明伟岸、心怀大义了。”
“…………”比水流沉默着与阿纲对视半晌, 出乎后者意料, 竟然再一次笑了起来。
“原来泽田君你是这样看我的?”
他边笑边问。
“那不然呢?”
阿纲疑惑。
“不,别误会,我不是惊讶于泽田君你竟能看出我的目的。”
比水流嘴角笑意愈盛。
“只是在想,泽田君你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因为还是孩子,所以对成年人的世界如此缺乏了解。
“成年人可是有着很多无奈,很多力不从心的时刻的。即使是王权者,也不能免俗。”
比水流轻笑道。
“就像那位国常路老爷子,他身为暗地里掌控着这个国家的地上之王,手握至高的权力,可他难道就能活得随心所欲,没有任何的无奈与妥协,想要做什么就能立刻去做,永远不必去考虑后果了吗?”
不可能的吧?
“连他都尚且如此,何况是我这个小小的绿之王?”
“的确就像泽田君你说的,我能够拥有去实现我的理想也好,或者你称之为野望也完全没问题,总之就是我的终极目标的力量,正是因为我是被石板选中的王权者,是因为这份在我眼中的‘不公平’。”
“但因为我的力量来源于此,我就不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吗?”
比水流微微挑眉。
“要知道,并不是我主动去迎接了成为王权者的命运的。”
的确因为石板在最后一刻选中了比水流,这才让他的生命因为异能的关系而得以延续。
但如果将这份选择权交到比水流自己手中……
“谁又知道我会不会选择接受这份‘馈赠’,并因此而存活下来?”
黑发青年轻声说着,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
“正是因为我是在毫无自主选择权的情况下被石板擅自选中,擅自赋予了力量,所以我才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无法自由选择自己的命运这件事有多么令人无力,多么令人厌恶。”
“因为不想让曾经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和无力也在未来的某一刻降临在他人身上,所以我选择释放石板的力量,让所有人都能公平地拥有异能、拥有以此来对抗命运的力量。”
“——这有什么不对?”
比水流面无表情地问。
他看上去似乎非常冷漠,但那双映着四周不断流转闪烁着的数据流,因而泛起了微微碧色的眼眸深处,却透出一股仿佛是悲天悯人、如同舍身饲魔的佛陀一般,执着、坚定又充满某种自我牺牲的圣洁意味来。
阿纲完全没有因为他这番无限接近于示弱的“自我剖白”而受到动摇。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仅没有受到丝毫动摇,阿纲甚至生出了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来。
“口口声声说着正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不想他人也感受和自己一样的无力,可你现在要做的,与石板当初所做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阿纲是真的无法理解比水流的逻辑。
“你说自己想要解放石板的力量,想要让所有人都能获得异能,都能拥有对抗命运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