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刑部大牢回来, 谢琇说干就干。
说起来,谢琇也是在心底把已知的原作剧情来回斟酌了好几遍, 然后愕然发现, 这也是一处盲点。
她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在原作中,作者采用的是盛应弦的视角, 主要都在写他下狱之后如何在心中反复斟酌线索,复盘案情之类的, 中间门还夹杂着一些刑部尚书郑啸的视角,写他如何因为得力助手盛指挥使下狱而遭受着双重煎熬——看好的晚辈无辜下狱,谜团一般的案情无从下手——
最后, 当盛应弦被释放, 回到侍郎府中之时,案子还没完全破,只是因为陆饮冰又在京城的城外露了行踪, 为了缉拿他, 永徽帝才额外开恩, 开释了盛指挥使,让他戴罪立功。
盛应弦回到家,才发现小师妹不知何时已经黯然离开。他还找了一段时间门,可惜并无所获。原作里还描写了一下他如何面临着限期破案的压力, 以及找不回小师妹、又愧对先师的心理压力, 还要担心小师妹孤身一人流落在外,万一遇见危险可怎么办;小师妹天真不谙世事, 万一被人骗了可怎么办……真是世间门万千压力集于一身。
然后还有一段狗血的剧情线,狗血到谢琇当时还以为作者那阵子没空码字,就千字三分找了个蹩脚的枪手——
那段剧情写的是, 盛应弦追缉陆饮冰,半夜与陆饮冰在街头激斗,斗了几百回合,陆饮冰渐渐不敌,虚晃一招,就要回头遁走。
盛应弦在后紧追不舍,两人飞檐走壁,最后到了一处暗巷里,墙上忽然飞下一个穿着一身夜行服、以黑布遮面的人,掩护陆饮冰先走,举剑要与盛应弦再战。
但那黑衣人武功平常,盛应弦不过十数招过后,就成功将对方面上的黑布挑开。
……竟是已离府多时、行踪不明的小师妹,宋槿月!
盛应弦大为震撼,一时失神之际,宋槿月已一剑袭到,直刺盛应弦左肩!
这含恨带怨的一招偷袭,竟然真的刺进了盛应弦肩头,伤了他。
谢琇还记得原作里当时极尽形容,什么“盛应弦垂头一看,那柄剑还深陷在自己的血肉之中,唯有剑刃上寒光凛凛”,什么“他复又抬头望去,不敢置信地对上了小师妹既惊愕、又含怨的表情,忽而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又好像已经失去了一些什么;混合着肩头传来的刺骨疼痛,一时间门竟然说不清心中所思所想”……
谢琇:……想起来就有气。纪折梅还是他的未婚妻呢,在原作里摊上过这么一大篇爱恨交织的形容吗!这文笔,这剧情!给他千字三分都嫌多!
作为纪折梅 v2.0,她的心情可以如此形容:
瑶台下长的是仙草,原野里长的是荒草,而她的庭院里呢?触目所及,长的都是生草。
谢琇盘点完剧情,仔细一想,立刻就发现了华点。
……陆饮冰逃去无踪,盛应弦被捕下狱,但是,当日那次登门拜访的第三人,不还活蹦乱跳地呆在侍郎府里吗?!
她也是案情相关人员,怎么她师兄就下得大狱,她却能安坐府中,高枕无忧?大虞朝的官儿这么不值钱的吗,有事官大人顶在前面受苦受难,孤弱民女却能全身而退?这剧本是谁写的?这也太金手指了叭——
谢琇立刻命人去把小师妹宋槿月叫到自己的居处“立雪院”来。
不多时,小师妹惶惶不安地来了。
难得她如此听话——而且还是听“纪折梅”这个情敌的话。情敌摆出主掌中馈的正室夫人模样传召她前来,她居然也顺从地来了。
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非是心虚?
谢琇心里想着,脸上却还是一副平静的神色,端坐在“立雪院”的正堂上,见了宋槿月进来,才从容起身,对宋槿月略一颔首,道:“宋姑娘,请坐。”
宋槿月略带慌乱地瞥了她一眼,却没能从她身上窥得半丝端倪,犹豫了一下,只好依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青枣端了饮子来,是豆蔻熟水,一人一盏,在她们手边的茶几上摆了,又无声无息地退下,到了门口,接收到谢琇抛过去的眼色,还很顺畅地随手将房门关上了。
眼看房门吱呀呀地一点点合上,宋槿月内心勉强压抑的紧张终于浮到了表面上来。
“这、这是——?”她忍不住问道,却并不敢把脸转向谢琇的方向,直视着谢琇发问。
谢琇泰然一笑。
“密谈。”她吐出两个字来。
宋槿月:“……”
啊,和她初次进府的那时候比起来,现在的情形是多么的不同啊。
那时候她挟着亡父的遗命前来,自觉理直气壮,更兼有一点对自己身为“林泉居士”爱女的强大自信,以及对师兄留在乡下的那个孤女未婚妻的淡淡蔑视。
她以为师兄与那个小孤女之间门并无多少感情,以为那个小孤女生长在乡间门,无论学识还是武功都应当远不如她……
但是到了最后,她才恍然发觉,师兄不肯毁弃姻盟,孤女处处强于自己,那两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无论是父亲,还是自己,都只不过是枉做小人而已。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