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恨他。”
“......”
月山朝里张了张嘴, 忽然沉默下来。
有那么一会儿,他说不出什么话来,几秒之后, 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替羽谷缈高兴, 至少羽谷缈听见这句话, 一定会很高兴。他在组织徘徊游离的这十几年,除了鲜血和罪恶之外, 也找到了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没有很多,但是足够闪亮,足够照着他从污泥深处爬出来。
那位不善言辞却把所有喜好记录下来的厨师,总是冷着脸小刺猬一样的茶色短发的女孩, 明明嘴里什么都没说,却在这种时候为他说出这种像是请求的条件的贝尔摩德......
他们两个算是朋友吗?明明平时相处时比朋友还要梳理冷漠,但是有的时候却像是......
月山朝里反应过来自己沉默的太久了。
他抬起头看向对方时, 不知道长发的女人已经注视着自己很久了。
在说出这个条件后,贝尔摩德看见对方沉默了下去, 随后, 男人的眉眼渐渐的垂了下去, 这让他和君度有点不太相似了,倒像是被雨水淋湿后又被接回温暖的家中的萨摩耶, 眼角眉梢温和的垂着, 眼睛闪闪发光,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灵魂的某一块一样。
“不会......”他终于开口了,声音轻的没比风重多少, “我永远不会恨他。”
“答应的也太快了。”贝尔摩德摇了摇头, “我说的是无论知道了什么事情都不会, 你不再考虑考虑?就这么相信才见了一面的这位哥哥?”
“当然不会。”月山朝里看着他,他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拿出了腰侧的那把匕首,“而且.....我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闪着寒光的雪白的匕首,只要见过君度所使用的两把刀的人,都不会认错这一把匕首。
女人的眼眸里染上了惊异的神色,她张了张嘴,立刻察觉到这并不是君度现在拿着的那一把。
是很久之前,他自己所说的在任务过程中丢了的那把。
关山雪....关山雪。
他早在十年前,就将这把匕首,送到了自己弟弟的手边。
只是这一眼和月山朝里眼眸中的情绪,就能让贝尔摩德相信,他真的永远不会怨恨自己的兄长,“......你居然知道这件事。”
女人喃喃出这句话,随后沉默的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简易易容工具,在她偏开头的那一刻,黑发男人看见有一道很薄很小的亮光在她的眼眸中一闪而过。
很短暂,等她回过头来,用染着红色甲油的手按住对面那人的脸时,那抹亮光就已经消失了。
不到十分钟后,贝尔摩德放下了手。
“好了。”她开口道。
君度因为药剂而变得更年轻的面容给这次易容减少了不少难度,面前的黑发男人,已经完全和自己的兄长重合了起来,虽然没完全长开但是仍然飞扬锐利的眉眼,锋利的轮廓,还有殷红的嘴唇。脖颈间的青紫刚好掩盖了本来应该出现的针孔,女人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对方黑色的头发,道,“还有最后一步。”
她转身想要从工具箱里抽出剪刀,却被对方轻轻拦住了动作。
“可以用这个吗......?”月山朝里沉默了一下,举起了那把雪白的匕首。
“真是糟蹋了这个好东西。”
将最后一缕黑色的长发用匕首锋利的刀刃割断后,贝尔摩德开口道,她抚摸着手中寒玉一般的匕首表面,像是在为它十年来第一次被使用就是用来剪头发这件事默哀一样。
随后,她把匕首交还给了对方,低声道,“好了。”
月山朝里从匕首平滑的刀刃侧面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原本可以轻松扎起的半长黑发全数剪短,变成了和羽谷缈差不多的长度,被修饰过后锋利的眉眼和脸型,用美瞳换了颜色的眼睛,再加上这身偏向于正装的打扮,和君度没有任何差别。
“谢谢。”黑发男人认真道,对着贝尔摩德弯下了眼睛。
完全不像是会从羽谷缈脸上出现的表情,没有任何阴霾的笑容,看得女人下意识感到烦躁。也许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些...这么多事情,在父母没有穷尽的爱意中长大的那个男孩,也会一直挂着这种笑容。
她想抽烟了。
“这个表情还真是不适合这张脸。”女人移开视线,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来,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很快下达了逐客令。
月山朝里本来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他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你之后......”
贝尔摩德和琴酒不一样,她不会像是那个过于忠心的家伙一样誓死和组织站在一起,但是在黑方的这些年又不会让她主动和红方取得联系,一定要说的话,黑方和红方似乎都没有她容身的场所。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她动作顿了一下,像是什么都不担心一般弹了弹烟灰,“你该走了。”
月山朝里静静的看了她一眼,很快转身离开。
从这里到实验室内并没有多远,在过去的途中,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
实验室外置的休息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