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药?
春日川柊吾愣了半响, 才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什么,他认真的看着这个男人,否认道, “已经不需要再吃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说话有时候没什么信用,所以及川并没有应答, 只是抬头看着对方那张和以前不再相似的脸, 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曾经对于这张和熏奈子过于相似的脸, 男人从来不敢将视线在上面多停留片刻, 现在这张脸彻底长开,原本连细节处都一模一样的面容因为男性特征变得不大相似了之后,他倒是可以没什么负担的多看几眼了。
他的精神看着的确比以前好了不少,即使作为劳模连轴转了这么久, 又在地下室吊了一晚上,但是仍然神采奕奕的,和小时候比起来健康许多。
春日川熏奈子留给自己孩子的不仅仅是生命和一个看起来满是希望的名字,还有伴随自己许久的焦虑症的残片。
外婆悄然的离去将原本儿童中比较常见的分离焦虑与遗传性焦虑症的影子结合在一起,让不大的男孩要长期依靠并不适合这个年级段服用的、能安神和抗焦虑的安眠药才得以入睡。偶尔,病情过于严重的时候还需要借助抗抑郁的药物。
及川刚开始还庆幸, 至少自己在熏奈子离开后什么任务单子都敢接,攒下了一笔可观的存款,这种他们这些地方很难弄到的处方药无论几十倍还是几百倍的价格自己都能买回来。
大概一直等到被养在永远照不到阳光的安全屋里的男孩,终于因为过度的焦虑和恐惧无意识吃掉了剩下的小半瓶安眠药后, 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把人打包到器械不齐全的医馆洗胃的男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没有一个普通长大的小孩要靠吃止疼片和安眠药才能勉强度日, 也没有一个正常的孩子会在差点把自己折腾到马上要去见亲妈后因为给家人添麻烦了而道歉。
因为很多很多原因, 和春日川柊吾生活的那几年里, 他很少见到对方圆润的眼睛闪烁着纯粹的光亮时的模样, 印象里......
在及川沉思时,走在前面的春日川柊吾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准备在这里继续拖延时间,只是转头继续朝着天台方向走去,靠后一点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了。
狭窄的楼梯间中,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因为刚才那个问题和送走小男孩后只有他们两个独处的局面,气氛比刚才还要凝固一些。
及川以自己最习惯的姿势端着枪,枪口微微朝下错开了前面的那人,多年的经验让他可以的危险来临时立刻持枪对准危险方射击。于是男人干脆将身体交给了培养出的条件反射,放任自己陷入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的回忆当中,细细思索起刚才那个只来得及想一半的事情。
印象里,他只见过春日川柊吾亮晶晶的眼睛四次。
第一次不用多说,是他赶到医院把他接走的时候。冬天,男孩围着外婆手织的围巾,缩在医院长廊的铁椅上,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能理解死亡的概念,只知道自己的外婆睡了一天一夜都没有醒来,当送报纸的姐姐询问起今天怎么是他来拿报纸后,用一种夹杂着惊慌和怜悯的神情看着自己的大人很快叫来了救护车,将他和醒不过来的亲人一起送到了这里。
医院对于很少踏出自己家庭院的男孩来说过于硕大,人来人往,嘈杂喧闹。
当及川走近时,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父亲的男孩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下意识抬起头来,被泪水蒙住的眼睛突然被点亮了。
第二次就间隔很久了,大概是他把在黑医那里洗了胃,观察了一晚上终于没什么大碍的男孩用外套严严实实的裹住,抱着往家所在的那条小巷里走去之后的事情。
他们曾经一起居住的地方有很多流浪的动物,很常见,其实有的时候无家可归的人比动物还要多一点。
这一片白天是很少有人外出的,狭长的小巷中只有他和包裹严实到从远处看看不出是被裹住的人还是货物的男孩走过。
走过转角,及川正要绕开积水坑时,就感觉到自己怀里一路上安安分分的家伙忽然动了一下。
从昨晚醒来到现在一直蔫蔫的男孩终于从自己父亲的怀里抬起头来,他透过外套的些许缝隙看向外面,说出了从医馆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它死了吗?’
及川将自己怀里被外套裹着的小孩抱得更紧了一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堆积着各种废弃物的街角处趴着一只毛色脏到几乎和地面一模一样的狗。男人用鞋尖轻勾了一下狗伸出的爪子,那只像是已经死掉的狗便往后畏缩着,呜咽了一声,怯生生的抬头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人看去。
满是疲倦和惶恐不安的眼睛,在连绵阴雨中因为路边零星亮着灯的告示牌折射出奇异的橙黄色,在某一刻和高大的男人怀里紧紧抱着的孩子重合在了一起。
‘没有。’及川抿了一下嘴唇,语气有些冷硬回答了这个问题。随后,他问出了一句连自己都没想到的话,‘你想要一条小狗吗?’
男孩愣了一会后,才轻轻点头,看上去很是矜持的样子,但是他被男人轻轻放在地上后却立刻一点点靠近过去,毫不犹豫的将脏兮兮的小狗抱在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