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站在另一侧,看着墓碑黯然神伤。
当年那个喜欢穿街走巷,跟村里大妈大婶大姐东家长西家短的小姑娘……已经没了。
不管生前多风光无限,多富贵多受人尊崇,或多卑贱低微如蝼蚁,最终都变成一抔黄土,别无任何区别,人人如此。
她想起程天芳年少不经事时被人哄骗离家,所托非人最终还是以离婚收场,人差点儿没了,身边的财物也都被骗光。
后来她痛改前非,苦学多年总算顺利毕业,成了一个朝气蓬勃的知识分子。
那时他们刚到帝都发展,程天芳也跟着来了,顺利落实了户口,也落实了单位。
在二十出头的美好年华里,她和薛衡邂逅彼此,一见钟情最终走到了一块儿。
那年他们结婚时,两家人欢喜得不得了,一个个笑不拢嘴,就连远在荣城的阿虎夫妇也赶来参加婚礼,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亲上加亲,同住一层楼,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感情深厚得很。那段日子真的十分美好,过得飞快,一晃便是好几年!
可惜,再美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日常琐碎和柴米油盐酱醋茶乏味。他们两人吵吵闹闹好几年,最终迎来了一个
宝贝女儿。谁知女儿的出生并没有挽回他们的婚姻,反而让他们的婚姻走向崩溃。
程天芳曾经几度跟死亡那么接近,可一度又一度活下来,本该是后福绵绵的一个人,却总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认知走弯路,甚至把路给走没了。
薛凌眯起眼睛,倏地想起当年她在狱中自杀那天,自己匆匆赶过去时,程天芳的脸色惨白得跟死人似的。
只差一丢丢,她就没了,可她最终命不该绝,又活了二十来年。可惜元气大伤,身子骨一直不怎么行,最后几年基本都在养身体中度过。
观她一生,曲曲折折,跌宕起伏,曾风光一时,也曾跌落谷底,最终仍是化成一抔黄土。
薛凌想着想着,脸颊再度被泪水浸湿了。
程焕崇上前搂住她,低声安抚:“妈,您别哭了……我扶你坐下吧。”
“不用。”薛凌摇头:“我想多看看,多陪你们姑姑一会儿。”
程天源招了招手,嗓音淡然:“不用陪了,都回去吧。”
语罢,他转过身缓慢踱步。
陈新之和林清之不放心他,赶忙一左一右继续搀扶。
程天源没有回头,安静默默走着。
陈新之两人
也没开口,默默陪伴着。
“舅舅……”薛涵忍不住喊。
一旁的郑小异拦住了她,低声叹气:“您舅舅他太难过了,待不下去了。”
薛涵似懂非懂,看着被人搀扶离开的落寂背影,低低抽泣。
程焕然见薛衡的脸色不怎么好,搀扶他坐在小矮凳上。
薛衡许久没看到他,发现他足足瘦了一大圈,暗自心疼不已,轻拍他的肩膀捏了捏。
“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然然,你们都是好样的。”
程焕然红着眼睛低喃:“可惜……还是护不住姑姑。”
“不怪任何人。”薛衡叹气低声:“怪只怪这个害死人的该死病毒……你姑姑自个的身体也不争气。那么多人不幸感染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能活下来的。阿芳她基础病太多,身体也一直很虚弱,才会最终扛不住。”
薛桓凑了过来,感慨低声:“这是事实,也是让人无奈的事实。”
他是医者,他也想救自己的家人和亲人,可再厉害的医者很多时候都是回天乏力。
程焕然长长叹气,烦躁抓了抓头发。
“桓舅,接下来你怎么安排?”
薛桓本来已经退休了,此
次疫.情他主动到医院帮忙救助病人,随后便一直留下救死扶伤。
“眼下疫.情还不明朗。”薛桓沉声:“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们去研究去探讨。在特效药没有出现前,恐怕很难闲下来了。疗养院这边交给其他同事,我还得回医院那边。”
程焕然忍不住问:“那婶婶呢?”
“她可以回疗养院了。”薛桓道:“嫂子走了,哥的身体也不怎么行。我不在疗养院,还得她去主持大局,稳住里里外外的生意。”
薛衡很是担心弟弟,低声:“这可不是普通病毒……时至今日我还是虚得很。你岁数也不小了,都已经退下来了。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万一你再次感染上,身体肯定吃不消。你留在疗养院,还是一样救死扶伤呀。”
“不。”薛桓坚决摇头:“我们接触的病例多,可以慢慢积攒治疗经验。疫.情确实非常凶险,但我年纪大了,更该冲在前面,为晚辈们先挡一挡。”
薛衡很是担心,低喃:“我……我刚失去一个亲人,不能再失去了。爸还需要我们,疗养院也需要你呀。”
薛桓不自觉红了眼睛,低声:“哥,万一我……我有什么意外,爸就只能拜托你了。我是不肖子
孙,没法一直守在他老人家身边孝顺他,愧对他的养育之恩。但我相信爸他会理解我的……他也是医生,他能理解我的。”
薛衡知晓劝不住他,转过脸去。
“爸年纪大了,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