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的骨灰葬在了城郊的墓地里,众人先后离开。
薛盛和薛昌带着自己的老伴去了老四合院,说要收拾三伯的旧书画和一些旧物。
“书画什么的,我们打算自家收藏。至于那些老药材,尽量都卖去药店,给有需要的人用。”
薛爸爸疲倦挥挥手:“你们兄弟倆去商量就好,不必告诉我。你爸就你们两个儿子,他不管有什么东西都只能留给你们。”
程天源搀扶薛爸爸,给他们道别。
“我先送爸爸回去。”
薛之澜父子三人在后方,低低聊着话。
程天源顾着老岳父先行离开了。
薛淙和爱人都来了,给三伯鞠躬后,也很快离开。
薛之澜张望来去,问:“今天早上怎么没瞧见凌凌?”
“她感冒了。”薛衡解释:“昨晚有些发烧,人迷迷糊糊的。姐夫不让她过来。”
“病着就得好好养着。”薛之澜叹气低声:“逝者已矣,做什么都是给其他人看的,再好再隆重的形式都是给外人看,挽救不了什么。活着的人,仍要活下去,好好过下去。”
薛桓红着眼睛,道:“爸,让哥送你回去吧。我医院那边下午还得值班,就不回去了。傍晚下班我会去接小异一块儿回家。”
“嗯。”薛之澜点点头:“你忙去吧。”
薛衡擦
了擦鞋边的淤泥,道:“爸,咱们快回去吧。这两天你太累了,睡不好,吃不好,脸色差得很。”
父子两人跟薛桓告别,各自拐出来。
薛之澜问:“对了,小涵的病好些了吗?昨晚我没回去,也两天没瞧见她了。”
“好些了。”薛衡解释:“医生说是肠胃积了火气,所以没胃口吃东西。吃不下,精神也差,所以病怏怏的。昨天吃了药后,昨晚吃了半碗粥,晚上睡得好,今天估计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薛之澜道:“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好好陪着她吧。”
“不行。”薛衡苦笑:“明舒那边出了一些事,凌凌忙得有些焦头烂额。我先送你回去后,得去跟她好好聊一下。下午如果有空,我得赶过去一趟。就算帮不上什么,也得关心关心,不能高高挂起。”
薛之澜蹙眉:“孩子病着,都是你妈一个人照顾着。你这个做爸爸的,不能太不上心。”
“知道了。”薛衡虚弱低声:“我……主要是太忙。”
薛之澜瞥了他一眼,不好再说下去。
年轻人上有老下有小,工作赚钱的压力也大,并不是不想好好陪伴孩子,确实是实实在在没时间。
像阿桓夫妻俩,也是每天忙得瞧不见人影。
两个孩子幸好有薛凌一大家子陪
着,不然估摸都会养成孤僻的性子。
薛衡却已经很满足,道:“你和妈回来后,家里已经轻松不少,小涵和小越有你们照顾着,我们更加放心,也不会太过意不去。以前整天丢在姐夫家,现在都能在家里。”
薛之澜轻哼:“既然过意不去,也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额?
薛衡不敢再说什么,免得越说越多,越说越错。
先行离开的薛桓已经上了车,打了方向盘离开。
倏地,他的手机响了!
他瞄了一眼,很快按了“扬声”。
“喂?老婆?”
——老公,你现在在哪儿?三伯那边的事都办完了吗?
薛桓叹气:“入土为安了。我刚跟爸爸和哥分开,打算去医院。上周的病历还有一些没入档,手头上的几个病人今天的药还没开。明天有一个大型手术,下午得跟同事们开会讨论。”
——我刚忙完,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一个产妇生了一个晚上,实在生不下来了,只好改成剖腹产。偏偏家属不配合,怎么也不肯签字,说什么剖腹产会影响下一胎,还说如果是女的,那还不如不要。可把我们科室所有人给气死了!我警告他们说,再不进手术室,可能大小都保不住,如果不签字的话,我们医院不必负任
何责任。我身边一个护士妹子拉她老公进了产房,让他亲眼看看他老婆是怎么给她生孩子的。老公见老婆快虚脱了,又都是血,吓得赶忙同意签字。做完手术,安顿好产妇,我才总算有时间坐下来喝杯水,给你打个电话。
薛桓嗤笑:“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遇多了自然也就淡定了。我前天还遇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病人,明明能做手术存活,只需要将胃里的小肿瘤切除,小心养个几个月就行。可他的家里人不同意,说手术钱太多,要留着给儿子取儿媳妇,不能用钱。有钱却不治病,宁愿不要命。五十多岁而已,又不是八九十岁的垂垂老矣老者,怕手术过后撑不住,花钱又没了命。所以,家里人带着他回去了,觉得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不要浪费钱吃药动手术。”
——唉!做医生的,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最难受。
薛桓安抚道:“医者父母心,不难受是骗人的。但我们又能如何?我们现在的生活还有些紧张,若是我手头上阔绰了,我会设立一个基金会,尽量让一些这样的病人得到救治。”
——嗯,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