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开始说中文。
“这么说问题还是劳资纠纷问题？”
“没这么简单。”
“产能过剩？”
“是一部分原因。”
“听说伯利恒的CEO和股东很多都在富豪榜上。”
肯尼思笑, “似乎是。”
“他们该把他们的分红捐出来提高工人工资。你们美国人，太贪财。”
他又笑，“没几个人愿意。”
“你的薪水就全捐了。”
他耸肩, “那是因为我不靠议员的薪水也能过的很好。”
“你不捐也没人说你什么。你捐了, 背后不知道有多少议员要骂你。”
他大笑。
旁边的人听不懂他俩在说什么，都有点疑惑。
“还是老办法，收归国有, 由政府来制定薪水。中国的这种能源产业都是国有, 煤矿、金属矿、电力、电信, 国有化能缓解阶级矛盾。你们美国太自由了，什么都是私有企业, 结果是富了一小撮人，剥削的都是工人的剩余价值。”
这是肯尼思没有接触过的知识，此时他再次意识到了意识形态问题。
他看着妻子, 她接受的教育跟他截然不同, 中国中学教的东西是美国中学学不到的，她说这叫“屠龙术”，不是很明白到底什么意思。堂哥约瑟夫二世之前跟他谈过这个问题, 她来自红色中国, 而他是美国的总统之子，他俩能结婚本来就近乎奇迹了，如果有一天, 他俩面临两国之间尖锐的利益冲突，会如何？
如果他俩只是普通人, 完全没问题，没人关心两个普通人。如果他不是白宫之子，也没什么问题。
真的会有什么问题吗？他不想多想。
*
想要解决伯利恒的失业问题很难, 有点头脑的工人已经想办法找到新工作了，或者自创业，但还是有几千名工人失业，这些工人绝大多数都是男性，众所周知，失业男性从来都是社会不稳定因素。失意男人不免酗酒，家暴和打架斗殴案件一年比一年多，犯罪率也逐年升高，也不怪市长要愁秃了头。
这事不需要张文雅给出主意，肯尼思有幕僚长有智囊团，他们和市政府开会，和钢铁公司开会，钢铁公司计划在清算完公司资产后申请破产保护，将要出售在伯利恒的绝大部分不动产，地皮、厂房、码头、造船厂等等。
肯尼思决定为钢铁公司的资产寻找可能的买家，另外会跟市政府合作，先要将钢铁厂附近的环境清理出来。美国早期不重视环境污染问题，百年来钢铁厂周边污染严重，一块污染严重的土地卖不上什么好价。而清理污染土地又会造就至少数百个乃至上千个工作岗位，就地招工，如此一来也可以解决一部分失业问题。
智囊团拿出了改造盘活的大方案，具体落实需要到肯尼思成为宾州议员后才会开始，也就是明年年初。
张文雅觉得这两个措施很不错：出售资产是找接盘侠，清理污染土地除了创造就业岗位之外，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
九月的第四个周六，九月的最后一天。
《爆炸危机：纽黑文五天五夜》在北美全面发售，美国及邻国加拿大数百个城市的书店都在一周前便更换了预告海报，预售已经高达史无前例的一百万册，人人都想看这本书。
有人在网上抢先透露，书评家们已经提前收到了样书，兰登书屋给美加两国的知名书评家们都赠送了样书，据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书评家说，书写的很好，很意外美国之子的写作水平相当不错；至于早已是畅销书作家的张文雅，她的写作水平略有退步，可能是枯燥无味的法律文件写多了。
*
周六上午，纽约最大的书店，Barnes&Noble。
读者一大早五点多便开始排队，等待书店开门，好第一时间拿到《爆炸危机》。抢先看到这本书忽然变成了一个竞赛，这还是前所未有的。
等到书店九点开门，门口已经排上了上千人的长队，排到了几个街区之外。读者们井然有序的沿着街道排队，富有经验的纽约人带上了折叠椅，聊着天。
他们热切讨论这本书到底写了什么，张文雅当时因为撞到后脑而失语几十个小时，肯尼思一定吓死了；听说她还失忆了，要不要这么狗血？是真的还是假的？听说——当时小道消息真的满天飞——她要求见肯特父子，肯特父子连夜赶去波士顿，哎呀呀。
要是她当时不记得肯尼思这个未婚夫了怎么办？虽然他们现在结婚了，但一想到一个受伤在波士顿，一个要在纽黑文主持大局，就觉得他俩真是饱受磨难。张文雅会责备未婚夫没有守在她身边吗？会因此闹矛盾吗？怎么解决的？
这都是群众非常关心的事情。
另外他们也更想知道肯尼思的心路历程，他是那种为了事业牺牲爱情的男人吗？他为什么不选择守在未婚妻身边？就算他离开纽黑文也不会有人责备他，纽黑文有市长、康涅狄格州有州长，原本这次爆炸案不归他管——但他不是普通的国会议员，他是小肯尼思，唯一一个白宫之子，如果他真的守在未婚妻身边，而没有留在纽黑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