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策将唐昭昭送回唐府,继而回了自己的书房。
詹志安的那幅泼墨山水画,已经被他挂在了书房的墙面上。
云庆推开门走进书房的时候,淮策还伫立在那卷画前。
少年穿一袭银白色锦袍,锦袍修身,宽肩窄腰,同色腰封束在腰上,银丝斑竹刺绣在领边蔓延。
书房很安静。
云庆下意识放低了声音,“主子,唐姑娘回去了吗?”
淮策没应,依旧在看面前的画卷。
云庆往前走了几步,也好奇地看过去,问道:“这是主子新得的画吗?倒是挺……”
云庆本来想夸一夸这幅画,奈何肚子里没点墨水,“挺”了一会儿,没“挺”出来个词,只得道,“挺好看的。”
能被淮策放在书房里的东西,皆非凡品。
淮策上一次这样认真看一幅画,还是唐昭昭画的那幅大婚图。
可想而知这幅有山有水的画在淮策心中的分量也不会太低。
云庆虽不明白其中的意境,但他知道,说好就对了。
淮策眼眸微动,侧了侧身,声线略低:“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吗?”
云庆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他目光落在朱红色的印章上,仔细看了一眼,改口道:“知道了,是詹志安。”
云庆眉心紧锁,他怎么突然觉得,詹志安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呢?
淮策喉结滚了滚,又清声问道:“知道詹志安是谁吗?”
云庆的思路被淮策打断,他摇摇头,好奇问道:“是谁?”
淮策目光落在画上,薄唇微启:“前朝太子太傅,詹志安。”
云庆一惊:“前朝?!”
那不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百年前的事情,对云庆来说非常遥远,毕竟大炎王朝都经历了几代皇帝更迭。
云庆只知道,前朝留存至今的东西很少且异常珍贵。
果然,能被他家主子放在书房里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不过,詹志安这名字,怎么越来越觉得熟悉了呢?
从书房离开,云庆便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他脑海中灵光突现。
他姓詹,詹志安也姓詹。
詹志安不会是他过世的祖宗吧?!
云庆拔腿便往自己房里跑去,去找詹家族谱。
他们詹家向来人丁稀少,父母双亡以后,詹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云庆向来不愿意看到族谱。
厚厚的族谱总是在提醒他,整个族谱上,就只剩下他一个大活人了。
因而他将族谱压在箱子最底下。
云庆费力将压在最底层的族谱抽出来,蓝色的封皮上有着一层淡淡的灰。
云庆随手拍了几下,开始顺着他爹的名字往前找。
跳过几个人名,他看到了“詹志安”的名字。
云庆心里大为震惊。
怪不得他会觉得詹志安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是耳熟。
原来真是他们家的啊!
云庆眨了眨眼睛。
他自小家境贫穷,从曾祖父开始,就一文钱掰成两文钱用。
他从来没想过,詹家以前竟然也出过这般厉害的人。
这可是前朝太子太傅啊!
前朝太子有多厉害,云庆就算不是读书人,平日里去茶馆喝茶的时候,也会听说书先生提一两句。
而今,他才知道。
那般厉害太子,都要喊他祖宗一声夫子。
云庆突然就明白了光前裕后的意思。
他简直不要太过骄傲和自豪。
这时,云庆才明白,为何他家里这般贫穷了,幼时爹爹还要教他识字读书。
可惜他没有继承自己祖宗会读书的这种优良血统。
能识字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云庆很快便消化了自己祖宗是前朝太子太傅这一天大的事情。
自豪归自豪,可那毕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就算百年前他们詹家家大业大,百年以后不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云庆又将自己家的族谱塞回到箱子底下。
***
法林寺。
法林寺住持突然看见淮策的时候,还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淮策许久没有来过他这里了。
一百多岁的小老头有些不高兴,不知从哪里学的阴阳怪气:“老衲还以为国师忘记老衲这个糟老头子了呢!”
淮策:“……”
淮策凉凉看他一眼。
法林寺住持瞬间展开笑颜,给淮策斟茶:“国师请喝茶。”
淮策坐在蒲团上,修长的手指搭在桌边,看着碧绿的茶色,突然开口道:“本座今日让云庆看了一幅画。”
住持抬眼看向淮策,等他继续往下说。
淮策:“是詹志安的画。”
倒茶声戛然而止。
法林寺住持拿着茶壶,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须臾后,他将茶壶放在桌子上,慢慢开口:“云庆倒是同当年的詹老先生有八分像。”
过了一会儿,住持又小心翼翼问道:“您同云庆说了吗?”
淮策抿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