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格桑拉来的小老头,是太医院的陈院使。
五十岁上下,身材圆润,眉毛浓且短,小眼睛大鼻子,长得颇有喜感。
今日过年,太医院一大半人都告假回家过年,陈院使在岗执勤。
他刚到太医院没多长时间,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
晋王萧明璋一个牌子,将他从太医院叫到府里来,给晋王侧妃把寒脉。
从牧婉儿院子里出来没走几步远,遇到了急着找大夫格桑。
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陈院使跟着格桑来给唐昭昭诊治。
刚慢慢悠悠走了两步路,就被急性子格桑拽着胳膊一溜烟跑到卧房门口。
脚差点跑飞起来。
直到进了卧房,他才有一种回归大地的真实感。
他就是不想在府中看小孙子,才躲去太医院。
没想到……还不如回府看小孙子。
陈院使坐在茶桌边,咕咚咕咚往嘴里灌茶。
上一次被迫跑成这幅德行,还是去诊国师府那位。
陈院使一整壶茶下肚,才缓过劲来。
他放下茶杯,拢了拢衣袖,看着坐在她旁边的唐昭昭,慢吞吞开口:“姑娘,可否给老夫看一下伤处?”
唐昭昭满不在意拉起衣袖,白嫩光滑的胳膊上,出现了一指长,三指宽的淤青。
淤青隐隐发紫。
看起来触目惊心。
“无皮外伤出血,待老夫给你开点活血化瘀的药膏,每日在患处涂三次。”
陈院使说完,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打开药箱,慢慢悠悠从里面找出一罐白色药膏,递给唐昭昭。
他声音极慢,动作也慢。
慢得像放了0.5倍速。
等了有一会儿,唐昭昭才从陈院使手中接过药膏。
“多谢院使。”唐昭昭让格桑拿了一锭银子,“院使,这是诊金。”
陈院使摆了摆手:“诊金就免了。”
他食宫中俸禄,唐昭昭又是在晋王府中,不必给他诊金。
唐昭昭见他极爱南方的茶,让格桑给他拿了一包。
陈院使乐呵呵接过,从药箱中,抓了一大把小罐子,放在桌子上。
“这是老夫闲来无事,自己配置的药方,姑娘相貌出众,若是路上遇到歹徒,可将瓶中的药,扔向那人。”
唐昭昭一股脑全收下了。
她两手指捏着一个小椭圆形罐子,挑了挑眉。
好家伙,这难道就是古代版的“防狼喷雾”?
陈院使还慢吞吞嘱咐着:“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唐昭昭就因好奇古代版“防狼喷雾”的功效,打开了一个。
刹那间,辣眼睛的气味扑鼻而来。
唐昭昭擦了擦眼睛瞬间溢出的生理性泪水,不自觉感叹。
“这辣味,真带劲!”
陈院使变了脸色,一句话没说,先死命捂住口鼻。
下一瞬,在空中发酵了短短几息的气味,突然变了个味道。
像是有谁在茅房里扔了个雷,雷被引.爆。
整个卧房开始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浓烈的黄色固体的味道。
“呕……”
“yue……”
“呕……”
大年初一,三个染上一身臭味的人,边干呕着,边从卧房中跑出来。
直到跑到晋王府门口,三人才停了下来。
唐昭昭闻着身上依旧没有散去的味道,又干呕一次。
眼眶发红带着泪水,朝陈院使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太医院院使,药效惊为天人。”
这陈院使也是个妙人,好好的疑难杂症不去研究,竟然研究后劲极强的“防狼喷雾”。
这么一瓶药膏,对着歹人撒上去。
不吐上十天半个月,都对不起这瓶药。
陈院使鼻间都是那股味儿,不敢张嘴,怕一开口,就真的吐出来。
有损他半辈子的院使声誉。
门口的门童早就捂着鼻子远远躲到一旁了。
唐昭昭跟格桑一起,将陈院使送出府门。
府门口停了很长一队马车。
每辆马车上装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子。
周围还有不少看客,远远围在一旁,驻足观望着。
“这是哪家来给晋王府送新年礼?这么大阵仗,马车都从王府门口排到街那头了!”
“箱子上还给裹着红纸,要不是马车在晋王府门口停下了,我都以为是哪家公子准备下聘礼了呢!”
云庆从最前头的马车上下来,径直朝晋王府走去。
箱子上的红纸是他吩咐人贴上去的,过年嘛,喜庆。
才刚走上台阶,唐昭昭便同陈院使一起出了府门。
云庆看见来人,咧嘴一笑,都是熟人。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石梯。
“唐姑娘!陈院使!新年好啊。”
云庆脸上的笑容,在走进唐昭昭三人时,骤然僵住。
他忍不住反了下胃。
后退两步,惊恐看着唐昭昭三个人:“你们,是去粪池里洗了个澡?”
唐昭昭:“……”
格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