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
西北一带连下几场雨夹雪,墒情不错,该组织百姓开展春耕、恢复生产了。
被茅元仪的‘义军’牵着鼻子,在关中一带狂奔一个月的官军,也该休整一段日子。
否则,几万人吃不饱肚子,还要东奔西跑的去‘剿匪’, 绝对要出大事,明军哗变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每隔几年,就会爆发一两次。
洪承畴忙得焦头烂额,却始终不得要领。
他这位陕西三边总督,既要操心指挥打仗的大事,还要想办法赈济灾民、安抚民心,犹如一个救火队长,愁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他心急上火,牙龈发炎,腮帮子肿得像含了一枚关中大枣,吸一口气都疼的太阳穴使劲突突,身边却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
朝廷太不像话了。
剿匪这么大的事,竟然只是在邸报上询问一二,让两名督军太监来视察一番,便折返京城去了。
一颗粮食都没拨付。
这倒也罢了,反正朝廷动不动就拖欠粮饷, 大家也都习惯了。
可问题是, 朝廷说好的新式火器,竟然一件都没有装备!
反而是那些豪门世族的临时组织起来的私丁,却是人人一杆新式火枪,每次在官军面前策马扬鞭时,让那些官军兵卒羡慕的想哭。
没办法,一杆新式火枪明码标价十二枚金币。
可是,就算他洪承畴向大明皇家钱庄处借贷一百二十万金币,转手交到大明学堂,却迟迟等不到人家发货。
这分明就是有人倒卖新式火枪!
洪承畴打听的很清楚,那些豪门世族手中的火枪和子弹,都是通过大奸臣魏忠贤捣腾出来的‘私货’。
据说,一杆火枪加三十发子弹,要二十枚金币,外加一百石粮食。
否则,免谈。
在草包皇帝朱由检的高压下,银子虽然还很值钱,但只能看,不用用,让那些囤积几百、上千万两银子的狗大户,有苦难言。
为此,洪承畴左右为难, 始终下不了决心, 自己这位读书人要不要拉下脸来, 去暂时‘投靠’阉党一派。
如此三拖两拖, 被茅元仪抓住机会,率领其主力,回过头去,一口气打下延安府、庆阳府和平凉府三府之地。
打土豪,分田地,开仓放粮。
并无偿提供番薯、玉米和小麦种子,以及农具、骡马牲口等,开始组织民众开展春耕……
……
洪承畴傻眼了。
同时,也有些茫然。
这一股反贼,不按套路出牌啊。
既然都造反了,不是应该攻城略地、大肆抢劫,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就像高迎祥、王和尚那样,成为人人喊打的流寇吗?
怎么、还组织老百姓春耕了?
为官多年,洪承畴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将面临这样一个诡异而尴尬的境地——
治下的老百姓,稍微能动弹的一些人家,拖家带口的逃到‘贼占区’种田去了;
而那些饿的走不动的百姓人家,则恨不得打开大门,迎接反贼……
剿,还是不剿?
这还是一个问题。
最终,洪承畴选择了甩锅。
把决定权,交给朝廷,让那位草包皇帝自己想办法去吧!
当然,在内心深处,这位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还是希望能全力镇压。
地方为政多年,洪承畴看过太多的流民造反,朝廷招抚过来后,刚缓过一口气,一转脸就又造反了。
流民不可信,流民贼寇更无信义可言,这是洪承畴对造反义军的基本看法。
当然,这一支义军…有点不一样啊。
武器精良,军纪又好,还帮着老百姓种田,积极开展生产,简直比官府做的还贴心……
洪承畴发往京城的题本,却一直拖延着,内阁、六部经过反复斟酌、讨论,始终定不下来一个章程。
京城里,金銮殿上,纷纷扬扬,吵作一团。
文官清流一派,强烈要求围剿。
阉党、武官一派,主张招抚。
草包皇帝‘愁’的睡不着觉,装了几天病,最后被一帮子文武大臣闹腾的不行,才不得不出面‘调停’。
“各位爱卿,不就是一股反贼么,成不了大事……”
“陛下,万不可如此作想!”
草包皇帝朱由检的话音未落,便有一名文臣抢上一步,满面痛切的说道:“陛下,这一股反贼,绝对不可容其存于世间,必须得调集重兵进行围剿!
务必将其镇杀当场,斩草除根!”
朱由检冷眼看去,却是翰林院检讨孙之獬……
金钱鼠尾孙之獬?
别看这位孙之獬目前不得势,才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小官。
可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建奴入关后,正是这位孙之獬带头剃发,并给多尔衮献策‘剃发令’,上跳下窜,竟能混个建奴的兵部尚书衔。
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正是出自这位孙检讨!
“孙爱卿,为何如此激动?不就是一伙吃不上饭的蟊贼嘛。”草包皇帝朱由检温言笑道。
“陛下,切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