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去解绳索,边解边说道:“官人莫急,这绳子紧了些,很快就好。”
“嗯。不急。”陈安平小声道。
他虽同情这河阳力夫,但不好再惹提辖不快。他前番随孙用宾去河东,陆朝恩已许他回棣州弹琴,不料这次河东之行却远至大同,往返两月余,等他回返京城。
便立刻接了鲁提辖的差,一同押运物什来孟州。路上他几次帮忙变作添乱,让鲁提辖很是训斥一番,几位同行的书奏、手分也瞧他不起,只胡侍卫安慰他。
而受他帮助的水手、艄公并不与他亲近,好似并不领情。
他想起军巡铺的遭遇,愈发不敢再“惹事”,今日船到渡口,他便留下监卸货物。鲁提辖自带其他人去集上吃酒。
那黝黑的汉子,他见与大哥相仿佛,就雇了来做事。因他有官文,渡上的公人都不敢为难,让那汉子很是承情,说了几次好话。
陈安平却不敢应承,只是也不催促对方,由着他去做。
黝黑汉子并不偷懒,三趟功夫,便做完别人五趟的活计,脊背压得弯了,人却很有精神。陈安平如数算他工钱,并不晓得克扣、分润。
那黝黑汉子一愣,还是分出两成塞给陈安平。陈安平百般推脱,那黝黑汉子也是倔驴一般。
“官人。不是俺不识好歹,只是世道如此。俺若不给这钱,那公人倒要夺去更多。官人肯收,便是俺的恩德。”那汉子说的恳切,干裂的嘴唇有些抖。
县乡公人行事,陈安平亦有所知。
他点头道:“钱俺收了。”
那黝黑汉子有些心疼。
陈安平随即给他一片纸,上面一片鬼画符。
“这是俺城外落脚处,道是小曹家大车店。明日你来,还有活计用你。”
“俺……俺知道地方。”那黝黑汉子虽认不出多数字迹,但那个“小”字还识得,只是写的难看。
料这官人不是消遣他,他这等力夫,最怕断顿,倘若连日有活计,那便是狄公保佑了。今晚家里总算可以吃些粮食,不用再拿菜饼糊弄。
那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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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子尚未及感谢,便见远处有船行来,连忙拾了扁担、绳索,拔腿就跑,生怕晚了兑不上活计。陈安平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想起棣州的兄长,一时出神。
“阿四,”胡家和唤醒陈安平,“且尝尝这肉包。难得的肉馅。”
他本与鲁提辖等人去吃酒,但却放心不下陈安平,便带了吃食来码头看看。
“多谢哥哥。”陈安平连忙道谢。
孟州猪是两京地区有名的猪肉来源,一说起肉馅包子,陈安平便以为是猪肉馅的。
其时中原多食猪羊,士绅良善自然推崇羊肉,便是东京城里的旋煎羊,也只是薄薄一片,让升斗小民过瘾。
寻常百姓,倒还是吃猪肉多些,宪庙以来国用匮乏,百姓也不富裕,只能三五天吃一顿猪肉解馋。
不料一口下去,却不是猪肉味,但也很香。陈安平和着口水咽了,摸把嘴问道:“不是猪肉?”
“孟州好猪肉,如今哪有的卖。这馅却不差,乃是白鳝和了鲤鱼肉做的。”
“是好吃。”陈安平再吃一口,但却分不出来白鳝和鲤鱼各是什么味。
胡家和闲谈几句,便与陈安平一道押着物什前往落脚处。
乔自牧站在甲板上看去,孟良渡便桥前挤了许多力夫。他选了两个衣着完好的帮着运菜、运粮,便将其余人哄散了。他只需要补给水食,便要立刻出发,不耐烦在这小地方多待。
次日,鲁提辖酒醒后便唤了陈安平进去,让他去雇两个人把押运的物什转给河阳城外的漕使行司。
而此时的乔自牧已乘船过郑州地,抵达岳台镇北。午后,乔自牧下船,正在渡口看到付道明,他气色见好,但面带疑惑。
“付员外,幸不辱命。”乔自牧一句话让付道明愁云散去,红彤彤面色更显健康。
“可是全卖了?”
“对。”
“全赖乔员外神速。”
“是这车船神速,哪里是我神速。”乔自牧笑道。
“那也是乔员外有本领。在下便借不来这船。”
这车船自然是永业盐号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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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但李闻达肯借当然也是得了好处。不过实情如何,并不耽误两人互相吹捧,二人一路说着登上马车。
“城中退烟的多么?”
“多得很。除了唐家,昨日已都退满。”
付道明说的极有把握,他在户部度支司那里下了本钱。
“唐家要做什么?”
“想不通。”付道明将一副邀券递过去,“昨日给了这邀券,我问过了。京畿头面商人都有,不限于烟行。”
“相国寺?”
“而且不去还不太好。”
相国寺桥上,一辆马车的薄帷缓缓放下。
陈安平轻轻咳嗽,转向苏慕贤道:“苏翁,这唐家如何请动这许多人?”
苏慕贤笑道:“欧阳子宪风头正盛,司马公肯抬举他。而且那日曹国武安侯赴宴,徐礼侍也在场。至于晋王爷……英雄难过美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