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你敢对我耍流氓?”
“九斤师傅,我不是耍流氓,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爱你!”
“喜欢我?爱我?你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吗?”
“我就是日日夜夜想你,白天想你,晚上做梦也想你。”
“想你个猪大头,你起来,坐到凳子上去。”
唐青一听声音是大毛,一转身,一巴掌搧了过去。
大毛的两只手确实是抱的酸了,当然没想到唐青有那么大的力气,被挣脱他的怀抱不说,一巴掌搧的他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九斤师傅,我不敢起来。”
“你起不起来?要是人家看到,你能解释得清楚吗?”
“那我起来。”
大毛从地上爬起来,乖乖的走到长排条凳上坐下。
“大毛,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我刚才不是一巴掌的事情了,而是一剃刀过来直接要了你的命!”
“九斤师傅,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喜欢你,我爱你。”
“你再说一句喜欢我、爱我试试?屁点大的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九斤师傅我不小了,我只比你小一岁。”
“小一岁也是小,你知道吗?你我之间不是年龄的问题,是辈分的问题,我可以做你妈,知道吗?”
“九斤师傅,我有妈,我妈说,只要能娶到九斤师傅你这样的女人,那是一辈子的福。”
“你妈瞎说,你刚才剃头的时候明明没有喝酒,现在怎么这么大一股酒气?”
“我,我,我喝下去一瓶白酒。”
“是不是想酒壮怂人胆?借着酒劲到我这里来耍流氓?”
“九斤师傅,我真的不是耍流氓。”
“你说不是耍流氓就不是耍流氓?我告诉你,只要我像傍晚的时候那样喊一声‘抓流氓’,你得进去吃淡馒头,还得罪上加罪。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你是所里的治安协管员,你耍流氓可不是小事情!”
“九斤师傅,我明白,我明白,只是我真的喜欢你。”
“还要说喜欢我?!”
唐青话音未落,手上的剃头刀“咻”的过去,不偏不倚正落在大毛头顶的墙上,削下一块石灰后,掉在大毛的胸前。
大毛吓得一缩脖子,酒醒大半。
“九斤师傅,我也是一时糊涂,请你原谅,请你原谅。”
“你一时糊涂还是有意为之,我不追究,走出人民理发店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谢谢九斤师傅你对我的宽宏大量。”
“不用谢,只要你以后不再犯糊涂就行。对了,你回去吧,我会留意给你找个好姑娘,过几天等我的消息。”
“谢谢九斤师傅,谢谢九斤师傅,那我走了。”
大毛弯腰退出人民理发店。
唐青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居然有些酸涩。
不知为什么,唐青对大毛真耍流氓没有过多怒气,只是一开始的那一刻有一股无名怒火之外,其他的更多的是同情和可怜。
倒是对大肚钱假耍流氓唐青到现在还不能释怀,总想着有一天要戳穿他“钱生钱”的鬼把戏。
唐青对大毛的同情和可怜不只是他到现在还单着,大毛的身世唐青知根知底,他和老娘两个人能过上现在的生活实属不易,还得是托新社会的福。
大毛老娘今年已经八十多岁,大毛是她的遗腹子。
大毛老娘因家里穷,从小在主家做童养媳,好不容易盼来小丈夫成人,结果因主家作恶多端遭报应,横死街头。大毛老娘被人贩子卖到西南大山区,三十多年后才转辗反侧回到剡城老家。
回到剡城,家中已无亲人,与一烧炭老人结合,生下大毛。
大毛三岁,烧炭老人因用火不小心,烧了整个炭坊不说,自己还被活活烧死在炭窑里。
居委会出手相帮孤儿寡母,给他们房住,安排大毛老娘到街道纸盒厂糊纸盒,大毛得以顺利长大。
大毛从小少根筋,单纯憨厚,多亏他生的人高马大,才没遭受多少欺负。
等大毛高中毕业,大毛老娘已经七十多岁,年轻时候受苦太多,疾病缠身,已无法劳作。
居委会与派出所商量,安置大毛为治安协管员,帮助所里和居委会维持秩序、文明劝导、违章物品清理等工作,以解决母子的生计。
大毛工作兢兢业业,除了正常的工作时间以外还带领义务巡逻队做好群防群治。
憨憨的大毛是个孝子,工资一分不少上缴老娘,只要老娘说东他决不往西。
老娘说,只要你娶上媳妇,成了家,我闭眼也安心,现在你这样光棍一个,我没有脸去地下见你老爹爹呀。
大毛哭着说:娘,我一定能给你娶上媳妇。
老娘也哭,说,大毛,不是为娘娶媳妇,是你自己要娶上一个好媳妇。
大毛还是哭,问,娘,怎么样才是好媳妇?
老娘也还是哭,边哭边说,像九斤师傅那样的才是好媳妇!
于是大毛天天以唐青的标准去找他的媳妇。
能找到吗?且不说他人太老实,家徒四壁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连二婚的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