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方安和一片热闹,相隔不远的月地云居里,妍若关好院门,又瞪了几个好事的小婢女一眼,然后转身回到院子里,柔声对乌拉那拉氏道:“主子,该回去用午膳了。”
“唔。”乌拉那拉氏随意的应了一声,她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看完再用。”
“是。”妍若应到,但脚下来回的挪动还是显示了她不平静的心情,乌拉那拉氏看完一段,放下书抬眸看她:“怎么了?心这般不静。”
“主子……”妍若抿唇,实在是为乌拉那拉氏不值,“钱庶福晋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庶福晋,岂敢住进万方安和……那是什么地方,放在府里,岂不是相当于住进了王爷的前院?这……成何体统啊主子。”
“她钱氏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喜欢,王爷愿意。”乌拉那拉氏垂眸说着,语气平静无波,但手中的书卷已经被她攥出深深的折痕。
妍若没看见,还在说着:“要不然主子去规劝一二?王爷许是一时想左了,此事实在不妥……”
“呵,我在王爷那里有多大的面子,还敢去劝这个?”乌拉那拉氏自嘲一声,放下书本起身回屋,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以后不要盯着桃花坞了,钱氏是个有运道的。”
“主子……”妍若不明白,但也不敢僭越,只能咬唇福身道,“是。”
进了内殿,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乌拉那拉氏不适的闭了闭眼睛,妍若走过来扶住她的手,伺候她脱了披风坐在桌前,正想喊人布菜,就听乌拉那拉氏不悦的说道:“没胃口,都撤下去吧。”
“主子……主子好歹用一些吧?”这种上了桌又不想吃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妍若还是苦苦求着,她盛了一碗百合粥给乌拉那拉氏,“主子用些百合,清心润肺。”
乌拉那拉氏蹙着眉可有可无的喝了两口,又在妍若的请求下吃了两口青菜,然后便摆摆手:“撤了吧,下次不要弄这么一桌子了。”
“这是主子的份例呀。”妍若好歹挤出一个笑来,“咱们府里,也就主子能和王爷的份例比肩了。”
这话说的乌拉那拉氏一阵恍惚,片刻后却又大笑起来,她笑声有些奇怪,吓的妍若都不敢上前了。
“傻妍若啊,你还真以为……罢了。”乌拉那拉氏欲言又止,又拿了书想往院子里去,妍若鼓足勇气上前劝她:“主子,外面太冷了,不若在屋里?若主子觉得暗,奴婢多点几盏灯……”
“算了。”乌拉那拉氏也没什么兴趣看书,她只是不值得该做什么。
但妍若的天真忽然让她有了些聊天的兴趣,挥退众人后,乌拉那拉氏含笑看着妍若,开口就是一个暴雷:“你可知,钱氏从进府起,份例便是按照王爷的份例给的。”
“什么?”妍若一惊,她不敢相信,“这……奴婢倒是不知,但……钱庶福晋进府时,不才是格格位份?”
“嗯,格格而已,但你看她哪里过过格格的日子?”乌拉那拉氏唇边露出嘲讽的笑,“耿氏有孕,依旧只能住在李氏的院子里,分个三间屋子便了不起,更不用提武氏和宋氏,两人住的院子加起来也没有钱氏的大。”
“奴婢不明白……”妍若小声说道,不敢乱猜。
“这有何不懂?钱氏……不过正好撞在王爷心坎上了。”乌拉那拉氏抚着椅子扶手,唇边笑意越冷,“那一年,弘昀刚夭折,府里只弘时一个阿哥。从前弘时是最小的,王爷和李氏都宠着他,忽然之间他就成了长子,却不是王爷喜欢的样子……”
“那时耿格格不是已经有孕了吗?”妍若低声道。
“耿氏自来不得王爷喜欢,若不是那年选秀恰好几个皇子阿哥都到了成婚年纪,府里只进了一个耿氏,如何也轮不到她有孕。”乌拉那拉氏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见到钱氏,便知……王爷会喜欢。”“主子……”妍若有些为乌拉那拉氏不平,“主子心善。”
“呵,一个奴婢而已,连家人都没有,低贱如此,便是一朝富贵得了王爷几日宠爱又能如何,待她恃宠而骄露出蠢相,便会如耿氏一般被王爷厌弃。”乌拉那拉氏低声道,“我只是没想到她是这般心性。”
彼时,王府后院无人能讨王爷欢心,子嗣也只有弘时一个孤零零的独苗,可钱氏一来,却恰好将王爷最缺少的两样都填补上了。
“四阿哥讨喜,钱氏也会讨巧,便引得王爷日日流连……”乌拉那拉氏也说不好,是什么时候开始,钱氏从一个玩物,变成了真真正正被胤禛放在心上的人。
是因为二次有孕?还是因为一起在热河的那些日子?或者是王爷重病时,钱氏不离不弃贴身伺候?
可这些,换任意一个后院女人都可以做到啊!
为什么,为什么就偏偏是她!
话到此时,乌拉那拉氏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汹涌的嫉妒露出一个缝来:“此时王爷能撤了李氏的侧福晋专门为她腾位置,也许以后,我这个福晋恐怕也要为其让位!”
“不会的,福晋,不会的!”妍若想说自古没有侧室扶正的道理,但看着乌拉那拉氏眼中波澜起伏的情绪,她忽然明白,乌拉那拉氏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担心——
徒有福晋之名又能如何呢?王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