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弥天里的月亮永远是圆的,只要你想。
小弥天里的天空永远是蓝的,只要你想。
可是偏偏在世间,月要圆缺,天会阴晴,人总聚散。
慕容尘送走了项无间。
多年前,她已从龙祖口中知道了些许关于武陵殿被灭门的事。
当年堂堂的三大巅峰门派之一,一夜之间毁于一旦,甚至连块山门的残垣都未能留下。能有此等实力和手段的,旁人不知,龙凤二祖却晓了一些秘密,那件事怕是与昆仑山有关。
“那段仇恨会跨越千万年,压在他身上吗?”
慕容尘的喃喃自语不会有人听到。
项无间离开了慕容尘的房间,心意闪动,走进自己年轻时在乾山上的无忘斋,轻轻关上了房门。
自从他知道自己是五灵躯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已经写在了宿命里。
......
此时此刻,如果世间还有一轮月亮明得像银镜,那一定是这一轮。
如果荆州城里还有一颗心乱得像鹿撞,那一定是薛冰左胸口的这一颗。
她站在小弥天里的天山上,站在沧海阁殿前。
白云生就站在月下,站在她面前。
银白色的月光散落在白皑皑的积雪上,染了半个天地。
银装素裹的天空下,山顶上,雪地里折射出一丛丛光亮,一闪一闪,就像薛冰的心跳,扑腾扑腾。
一男一女,相顾无言。
月光洒在两人的中间,像是一道无形的冰幕隔开了台前台后。
“冰冰,别来无恙。”
白云生穿过冰幕,白净的脸上弯出一个微笑,和五百年前一模一样的微笑。
“你·
··”
薛冰一时语塞,冰蓝色的眸子里荡漾着楚楚的秋水。
“我回来了。”
平平无奇的四个字,像是火焰融化了坚冰,又像重锤敲碎了支柱。
五百年,只是那么短,我抬头一看,你还在身边。
五百年,又是那么长,我怕一低头,你已经离开。
月光悄悄收回了冰幕,轻轻落在两个相拥的人身上,为这段漫长的久别重逢盖上了一件银白色的衣衫。
“云生,对不起。沧海阁的事···”
薛冰樱唇方起,白云生话音已到。
“它不是好好的吗?”
“你不怪我?”
“当年我亲手灭掉沧海阁,虽是报仇,却也有错。你能重建沧海阁,说明你还是薛冰,还是我爱的那个人。”
白云生低头,看着爱人眸子里荡漾的秋水,柔声道:“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没想到,我一走竟然过了这么多年。”
他的声音就像一阵春风,拂碎了支撑薛冰眼泪的最后一片薄冰。
映着洁白的月光,泪珠沾湿了两人的衣裳。
“以后无论你去哪里,都不许丢下我。”
“好。”
白云生轻轻吐出一个字,静如止水的心里不禁泛起了几丝波澜,抱着爱人的双臂又紧了几分。
薛冰是幸运的。
可这幸运的背后,是五百年的孤独与煎熬。
然天下事无双,有幸运的人,就有不幸的人。
如果幸运是因为坚守,那么不幸又是缘起何处呢?
大海的波澜永远起伏不定,埋葬的浪花又何止万千。
……
海之大,山之高。
城之死,城之生。
这
些日子里,破败的荆州城头上渐渐有了人影,熙熙攘攘,叮叮当当。
天一学院的人站在四处指挥参与着,历经飘摇的荆州城正在人烟中慢慢开始重建。
只是城市可以再现,生命却永远地消失停格。
此时此刻,白云生已带着薛冰远离中原,来到了西北万千大山。
破开迷障幻境如若无物,风云随身间,薛冰只觉眼前景色飞速褪去。
风息时,云浓处,头顶黑色的天空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通灵狱。
昆仑山的尽头。
放眼望去,峰峦驰骛,高低不同。
一座座大山从东南绵延了千余里,仍绵延不绝地向两边排去,隐隐约约不知有多少重。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十分不适,就好像一个乞讨的人做梦正在吃着一桌饕餮盛宴忽然从美梦中惊醒,有一种想站在街上破口大骂又一句话说不出的滋味。
每一座山,每一片云,甚至每一缕风中都缠绕着冲天的死气。
“云生···”
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薛冰低声呢喃着,握着白云生的玉指忍不住又紧了几分。
白云生微微一笑,道:“别怕,这里是昆仑后山,死气多了些,没有危险。”
薛冰悄悄点点头,嘟囔道:
“这些山···看起来倒不像山。”
“那像什么?”
“像墓碑。”
“没错,这里正是黄泉族的墓地。他们死后都被葬在了这里,每一座山,就是一个人。”
“哦。”薛冰又点点头,“那这里埋葬的岂不都是你的先人?”
不知听到了薛冰话中的哪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