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怀愍太子的人,太子并没有死,而是在南洋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宋献策连忙说道。
他倒是担心刘炳达说话太直接,万一引起对方的怒火,就有悖于自己今天安排这场宴会的初衷了。
“就算怀愍太子太子还活着,如此行迹,依然让人觉得不齿。”刘炳达皱眉,似乎立刻就要起身离开。
朱慈爝笑了笑,“刘大人不必动怒,本太子之所以隐而不出,完全是因为怕自己一出来暴露了身份,二位大人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刘炳达悚然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宋献策。但没想到宋献策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似乎并不知道对方的神色。
刘炳达疑惑的问道,“你说……你就是怀愍太子?”
“是,而且一个亡国太子,有什么可假装的?”朱慈爝哈哈大笑了起来,宋献策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在对方的脸上转了一圈。
他精通面相之术,对方额头高挺,目光灼灼,宋献策拢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的颤抖起来。
那不是因为紧张而颤抖,而是在掐算,过了一会儿,宋献策微微低垂了眉眼,“罪臣,参见太子殿下!”
宋献策的神色谦卑并不似作假,这才让刘炳之相信,眼前这个穿着平常,并没有出众之处的男子,竟然真的是怀愍太子!
但比起宋献策神色自若的问安,刘炳达却有些左右为难。
他是汉人,更是大明的旧臣,但现在他却成了鞑子的知府,若是此刻给朱慈爝请安,他又有些踟蹰。
朱慈爝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知道刘炳之在顾虑什么。他却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好了,咱们三个身份都十分尴尬,就不以君臣之礼见面了,两位坐下来聊。”
宋献策的神色一直沉沉,廖维三天前就说过,太子那边会派人来参与这次的宴会。
不管是出于考察自己的目的,还是朱慈爝想要一试海南的深浅,宋献策都并没有所谓。只是没想到,朱慈爝竟然会亲自前来。
三人坐下来之后,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宋献策倒是罢了,刘炳之却有些坐立不安,朱慈爝仿佛看透了对方在想什么,神色淡淡,“刘大人,你不必如此坐立难安。”
“鞑子铁骑席卷,山河破碎,无力回天。这是大明皇室的罪责,并非一人之错。刘大人投降保护了百姓,说起来,本殿还要和刘大人道谢。”
没想到朱慈爝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刘炳之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时为之一松,他站起身朝着对方行了一礼,“殿下,罪……罪民惶恐,我已非大明之臣,无颜面见殿下。”
“刘大人可以不是大明的臣子,但却不能否认,自己是个汉人。”朱慈爝一开始宛如春风和煦,但这会儿, 言语却渐渐锋利了起来。
“若是鞑子得天下,爱护百姓,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扬州十日,作为汉人,谁能视若无睹?”朱慈爝直接说道,“如今汉人子民,这日子,当真过的舒服么?”
“殿下……我自然是汉臣,也希望能够见到大明光复的那一天。可在下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懂兵法。就算此刻揭竿而起,追随殿下,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徒劳掀起干戈,送死而已。”刘炳之咬牙说道。
他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但朱慈爝却在短暂的瞬间看穿了对方的内心。刘炳之是个十分复杂的人,贪生怕死,所以在鞑子打过来的时候选择了投诚。
但毕竟是个读书人,也非毫无良知,否则不会敢来单刀赴会。
在宋献策给他发请帖的时候,为了立功,刘炳之完全可以派兵起来围剿他们,足以立下大功一件。
贪生怕死,却又自诩为正义之士,这样的人,没有必要过分刺激他,反而应该想尽办法,将他变成自己手里的一把刀。
“刘大人不必激动,我今日起来,也并不是要挑起战火。”朱慈爝笑了笑,反而举起了酒杯,“我先敬二位一杯,如今大明覆灭,却任然心系大明,顾念汉人百姓的人已经不多了。”
“不敢当,我等既是汉人,更是苦读圣人诗书几十年,怎么敢数典忘宗!”宋献策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炳之虽然有些尴尬,但也还是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酒桌上谈事,气氛慢慢的也就松弛了起来,刘炳之显然也对这位怀愍太子十分好奇,“殿下如今人在南洋?”
“是,说起来,离海南也不算远。若是开足马力,船只数日之内便可到达。”朱慈爝坦然的说道,“南洋当年还和我大明有些关系,只可惜是我无能,如今只能龟缩南洋了。”
“太子殿下过谦了,能够无声无息进入海南,已经可见太子殿下本领非凡了。”宋献策似笑非笑的说道。
“殿下,我绝不会揭发殿下所在,但清人自从追杀永历帝之后,其实也并未对大明皇室松懈,殿下在南洋既然已经有安身立命之所,为何……”
“为何还要回海南,重蹈我父皇的前路?”朱慈爝再一次笑了起来,但是并没有动怒,反而带着几分豪情壮志。
“刘大人,你要是亲眼看见我在南洋的势力,就会知道我今日来海南,并不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