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暮色中的小庙有种荒凉之感,草木皆衰,人影散散,庙前的小沙弥不知踪影,院里的几处建筑有了破损,显然是打斗痕迹,地面的砖块亦有许多修补。
拿扫帚的僧人来来去去,总扫不尽落叶。
曾经兴荣无数年的小庙也难躲过战火波及,越到战时,求神拜佛的人便越少。
人归根结底,最相信自身力量。
觉远和尚默默站在佛像边,当年似有神光的古铜佛像染满灰尘,当年佛前的无数人影只剩一名着墨色斗牛锦袍的官员,面露虔诚地上香,他收回目光,眼里尽是悲哀。
此刻一男一女两道人影踏进大殿,面貌年轻,均着大白衣裳,男子背负长剑,肩头一只貌似休憩的赤色小兽,女子身跨行囊,可谓俊男靓女。
觉远和尚眼眸一抖,总觉得那男子似曾相识。
墨衣官员放下香火,锐利的目光落至身后,这两人身上都有一股特殊气息,尤其是那男子,审视一番后,总觉得似曾相识,最后却想不起来。
来人无视周遭,径自取香火拜佛,男子面无表情,态度自然,倒未下跪,只躬身一拜;女子则显得很木讷,男子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二人安安静静上完了香。
以男子为首,二人走向觉远和尚所在,然后男子面上浮现一丝笑容。
“觉远大师,还记得我么?”
“你是……魏、魏施主?”
觉远和尚端详片刻,始终认不出来,直到看见左脸那道斜长的疤痕,方才大吃一惊。
“大师记性真好,我回来了。”
魏宇点头笑道:“当年觉远大师和清渠大师给了我莫大帮助,今日我特来谢谢佛祖,也见见故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了。”
觉远挤出一丝笑容,“战火卷天下,世人皆无法避免,佛门亦如此。”
“战火?”
魏宇心中微动。
紫元观中,三年清修,倒是让魏宇对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浑然不知,正待他询问,突然一道清冷声音自身后响起,凌厉如剑,“小子,你是朝廷悬赏的要犯么?”
魏宇一怔,回过头时正对上墨衣锦衣卫的目光,此人气息凌厉,倒跟许多年前铁拳门见过的一位锦衣卫有些相似,但要弱上许多,没有那种如刀在喉的威胁感。
此人亦为炼体高手,但刚破关没多久。
“大人何出此言?”魏宇微笑。
小赤牙似有所感,浑身一颤,赤红色眼眸紧紧盯着锦衣卫,凶光隐见。
“生得面熟,唯有在悬赏上见过。”
墨衣锦衣卫注意到小赤牙,心底微微悸动,而后冷哼一声,“不过这些年悬赏的人太多了,你是也好,不是也罢,只要不再犯事,我懒得管你;和尚,朝廷有消息说方氏贼人今日到了这里,你可有看见?”
他说到后半句话,看向觉远。
“……自是见过的,约莫天亮时,一行人马众多,推辆马车,他们来过小庙一遭,拜了香火,询问小僧些许事宜,大概是问庙里有无神仙,小僧答只有佛祖。他们便告退了,还留下些香火钱,再往后他们应该上山了。”
觉远略有愧疚地看了魏宇一眼,回头面向锦衣卫,双手合十道:“然小僧实力不济,只敢远观一眼,其为首的男子似有病弱,一身青衫,旁边跟着位气息不凡的黑袍人,至于他们是不是方氏贼人,小僧便不知道了。”
他缓慢走到后面厢房,摸来沉甸甸的布袋,“他们给的香火都在这里了,小僧不敢收,便打包放在一起。”
“……是他们不假。”
墨衣锦衣卫沉吟少许,“天亮时到,而今快入夜,估计已经走远了,也罢。和尚,战火连天,这些香火钱你便留着讨口饭吃,若他们下次再来,你尽量联系官府,若能早些抓到方氏贼人,天下便能早些太平。”
“小僧明白了。”觉远面有苦色,点头。
锦衣卫不再言语,大步离开殿堂,此刻两道赤影自两边落下,着一身赤色斗牛纹锦袍,紧紧跟在墨袍锦衣卫身后,很快消失踪影,往山下路走去。
魏宇略带讶然,若有所思。
他并不怕被锦衣卫看见,一是三年过去,当年少年已变了模样,即便手拿悬赏令对照,也未必认得出;
二是自身实力有所依仗,不会无力抵抗。
然而魏宇没想到锦衣卫对他面孔有所印象,却只警告一句,甚至没多问,着实古怪,结合小庙的衰落,以及觉远和尚跟锦衣卫的交谈,他隐隐猜出这些年天下已然大变。
“战火蔓延,无人能幸免啊。”
觉远一叹:“两位施主,还请到厢房一叙,今日应不会再有人送香火了。”
“有劳大师。”
二人跟觉远进入后边厢房,找了两张蒲团坐下。
魏宇一言不发,心中思量,月晚花一脸好奇模样,左右查看,也乖巧地不说话,觉远默默沏茶,各自温了一杯,才慢慢落座,眉眼带着疲惫。
“招待不周,两位施主勿怪。”
“大师好茶好座,哪有不周的道理?只是三年过去,天下发生大变,不料曾经繁荣小庙变成了今日模